尋陸鴻漸不遇
皎然
移家雖帶郭,野徑入桑麻。
近種籬邊菊,秋來未著花。
扣門無犬吠,欲去問西家。
報道山中去,歸來每日斜。
描寫陶淵明
讀山海經(其十)
陶淵明
精衛銜微木,將以填滄海。刑天舞幹戚,猛誌故常在。
同物既無慮,化去不復悔。徒設在昔心,良辰詎可待!
走獨善其身之路,而終不忘兼濟天下之誌,是陶淵明乃至許多中國古代知識分子苦悶的根源。陶淵明寫讀《山海經》時,距劉裕殺晉恭帝不久,拈出精衛、刑天的復仇,或許是“借神仙荒怪之論,以發其悲憤不平之慨”(劉熙載《藝概》)。
《山海經》上說:炎帝幼女女娃,溺死東海,化成精衛鳥,銜木填海以報冤仇;刑天是與天帝爭神的獸,被天帝砍去頭顱後,“以乳為目,以臍為口”,揮盾斧而戰。陶淵明從他們身上發現了***同的復仇之誌,激情難抑,寫下了這曲英雄壯歌。開篇四句,選取兩個動態的特寫鏡頭,生動地反映了精衛、刑天的復仇精神,境界闊大,基調高昂壯烈。而陶淵明的金剛怒目之態,也歷歷在目。詩中的小鳥、微木與大海,刑天與天帝並列,構成復仇的猛誌與罪惡的勢力的對比,寄寓著詩人無限痛惜之情。陶淵明“憂道”終生,卻難以施展抱負,細細體會,詩句中正融匯了詩人復雜而痛苦的人生體驗。
陶淵明終窮是不屈的。“同物”承前猛誌而加深,由壯烈的行動寫到豪放的心理。“同物既無慮”實寫現實,言變鳥、斷首之後,已同於萬物,勇猛戰鬥自無須憂慮。“化去不復悔”推進壹層,虛寫假想:戰鬥著的精衛、刑天縱然再次死去,也毫不後悔!虛實相生,把精衛、刑天死而不已的復仇精神推到頂點。
如弦張過度,猛然崩斷,“徒設在昔心,良辰詎可待”的深沈感嘆,使勇猛的吶喊突轉為蒼涼的悲鳴,顯示了陶淵明對黑暗現實令人顫栗的清醒。這是自然的引發,也是自我心境的寫照。陶淵明追索理想的道路與精衛、刑天是不同的,他與黑暗政治決裂,歸田以求抱樸守真;年近老境,而萬事蹉跎,怎能不憂憤苦悶!這使他仰慕精衛、刑天這樣切近現實的戰鬥者,但精衛、刑天也沒有實現壯誌的良機,結果是勞而無功,所以讓詩人痛心疾首。
“精衛”壹詩把大江東去的氣勢與深沈惋嘆交織在壹起,波瀾起伏,在激烈的旋律中,包蘊著復雜深沈的命意,博大精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