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歌起源於人類的生產勞動,在《淮南子》裏有過比較具體的描述:
今夫舉大木者,前呼‘邪許’,後亦應之。此舉重勸力之歌也。
當然,由於那時生產還處於原始階段,語言也不發達,人們在勞動中發出的“邪許”的聲音還比較單調,既沒有歌詞,自然也沒有表達具體的思想內容,因此我們還不能認為它是真正的詩歌,只能算是原始的歌謠。
從僅僅有表聲的歌謠發展到同時也表意的詩歌,這中間經過了壹個漫長的發展階段。《呂氏春秋》的《音初》篇記載了壹首《候人歌》,歌詞是:
候人兮猗!
可以看作是表意詩歌的壹種最簡單的雛形。這裏的兮猗二字,如同“邪許”壹樣,只起表音的作用,而侯人二字,就表達了作者的壹定意願,而具有雖然簡單卻比較具體的思想內容了。
隨著生產的進壹步發展,社會生活也越來越多樣化,詩歌的表現形式自然也更加完善,內容也更加豐富。這時期,詩歌不僅可以表達個人的的某種願望,而且能夠反映壹定的社會生活了。《吳越春秋》裏記載了壹首《彈歌》,歌詞是:
斷竹,續竹,飛土,逐宍。
在這短短的八個字中,反映了原始時代我們祖先打獵的全過程和生動的場面。這首歌謠不僅內容完備,情節生動,而且句式整齊,逢雙句押韻,大體具備了詩歌的壹般要求。
其次,談談詩歌起源於宗教.在原始的歌謠,我們能找到很多祈天壹類的作品,例如《禮記·郊特牲》裏就記載了壹篇相傳是神農時伊耆氏的《蠟辭》:
土反其宅。水歸其壑。
昆蟲勿作。草木歸其宅。
照字面意思看來,這首歌謠顯然是當時勞動人民因無力戰勝水旱蟲災而向“天帝”發出的祈求,希望不要降災禍來危害莊稼,讓大家能過上安逸的生活。
蔔辭是刻在甲骨上的殷商時代的文字,因為它是通過宗教巫術占蔔吉兇禍福的,所以叫“蔔辭”。在已經整理出來的蔔辭中,也有酷似詩歌壹類的記錄:
今日雨,其自西來雨?其自東來雨?其自北來雨?其自南來雨?
這幾句蔔辭,從內容看,不僅文字完整,而且意義非常明顯。從表現形式上看,也基本上具備詩歌的形式了。如果對照壹下漢代的樂府民歌《采蓮曲》,就更有理由說它是壹首詩了:
江南可采蓮,蓮葉何田田。魚戲蓮葉間:
魚戲蓮葉東,魚戲蓮葉西,魚戲蓮葉南,魚戲蓮葉北。
應當註意的是,我們說詩歌起源於生產勞動,起源於宗教,並不是說這二者是相互脫離、各不相關的;恰恰相反,它們之間的關系是十分密切的。《呂氏春秋·古樂篇》有這樣的記載:
昔葛天氏之樂,三人操牛尾,投足以歌八闋:壹曰《載民》,二曰《玄鳥》,三曰《遂草木》,四曰《奮五谷》,五曰《敬天常》,六曰《達帝功》,七曰《依地德》,八曰《總禽獸之極》。
這裏所提的八闋詩歌,具體內容已經失傳,但是從這八部詩歌的名稱來看,既直接與生產勞動有關,又跟當時的宗教迷信關系密切。 特別是“敬天常”、“依地德”這類名稱的歌詞,很明顯既反映了人們對自然條件(如氣候、土壤等)的重視,又具有濃厚的宗教迷信色彩。
詞的起源
詩歌發展到了唐代,無論在形式方面、思想方面、思想性和現實性方面,都產生了許多精美優秀的作品。但在這個全盛時期,詩歌又開始了新的轉變,這便是詞的興起。詞這個名詞,是宋代才有的,在唐和五代稱“曲子詞”或“今曲子”、“今客曲子詞”。
關於詞的起源問題,歷代詞論家作了長期的多方面的探索和論證,由於時間久遠,再由於材料的缺乏,始終沒有得出壹個正確的結論。如果把他們的意見歸納總結,約略可以分為倚聲說和詩余說兩大類。
倚聲說的論者,他們認為詞的起源,應該根據音樂的發展變化去探索。宋代學者沈括在“夢溪筆談”中說:
詩之外又有和聲,則所謂曲也。古樂府皆有聲有詞,如曰賀、、,何、、之類,皆和聲也。今管弦之中纏聲,亦其遺法也。詞填入曲中不復用和聲。
這就把詞的興起和音樂的發展變化直接聯系起來了。此後王灼在他的“碧雞漫誌”中說:
蓋自隋以來,今之所謂曲者漸興,至唐稍盛,今則繁聲淫奏,殆不可數。古歌變為古樂府,古樂府變為今曲文,其本壹也。
王灼所說的曲子,既是指隋唐以來流行的燕樂。燕樂來自西域,是當時的壹種新樂曲。這種樂曲的出現,配樂的曲子詞,既詞也產生了。
稍後胡仔在他的“苔溪漁隱從話後集”中更說:
唐初歌辭,多是五言詩,初無長短句。自中葉以後,至五代,漸變成長短句。及本朝,則盡為此體。
朱熹在他的“語類”中說:古樂府只是詩,中間添做許多泛聲。後人怕失了哪泛聲,逐壹添壹個實字,遂成長短句,今曲文便是。
本人觀點:這裏所指的和聲與泛聲性質不壹定全同,但在歌唱時卻是為補足詩句的不足,而添加進去的,其實是沒有什麽意義的。因為樂譜專短曲折沒有壹定,若用整齊的五七言去歌唱,當然不能盡其聲音之美妙,只好加添壹些進去,這便產生了和聲與泛聲。
以上是宋人對詞於音樂之間關系的種種論述。到了明清兩代的許多詞論家,他們壹方面繼承了宋代對詞與音樂有著密切的關系這壹個觀點,另外,他們又認為詞與詩的關系很密切,提出“詩詞同工而異曲,***源而分派。”例如俞彥在“愛園詞話”中說:
詞於不朽之業最為小乘,染溯其源流,鹹自鴻蒙上古而來,如億兆黔首,固皆神聖裔矣。則又把詞與上古歌謠看為壹體的。另壹方面又開始認識到詞於民間文學有著密切的關系,例如朱彜尊在他的“群雅集序”裏說“填詞入調,則自開元天寶之”。汪森在“詞綜序”中說“自有詩而長短句既寓馬‘南風之操’五子之歌是已。周之頌三十壹篇,長短句居十八,“漢郊祭歌”十九篇,篇篇皆長短句。謂非詞之源乎!
是把詩詞同源更明確了壹步,暗中也把“文源於五經”這壹觀點寄寓其中。後來張惠言反對朱汪二人的觀點,認為“詞者,蓋出於唐之詩人,采樂府之音,以制新律,因系其詞,故曰詞。”同時更進壹步指出,“其緣情造端,興於微言,以相感動. 極命風謠裏巷男女哀樂,以道賢人君子幽約怨悱不能自言之情.低 徊要眇以喻其致”。“詞選序”張惠言的觀點,把只限於從音樂與詞之間的關系這壹問題之中,去找詞的起源,進壹步認識到尋找詞的起源應該到到裏巷男女宣泄男女之情,與賢人君子婉轉表達出幽怨之情同等重要,比前人論詞的源起進了壹大步。
倚聲說的論者,他們只註意到詞的性質,單從先有曲譜,後依曲而為詞這中創作方式,實際上便只見到以樂調為主,歌辭為輔的主從狀態而沒有展現詞來自民間這壹重要事實,所以雖提出了種種論據,始終沒有找到詞的真正起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