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兒雕謝飄飛,飛舞滿天;鮮紅的顏色消褪,芳香的氣息散去,有誰憐惜(它)? 飄遊的柳絲柔軟地系在壹起,舞動在春日的臺榭前;飛落的柳絮輕輕地沾在壹處,撲向繡花的門簾。註:總是無法確定這兩句是不是對偶,應該是對偶吧。“系”有兩個意思,壹是做動詞,系在壹起;壹是作名詞,絲線狀物。“軟系”對“輕沾”,我查了壹下,“沾”沒有用作名詞的先例,所以“系”只能是動詞。 閨閣中的少女憐惜晚春,惆悵的思緒縈滿心懷,沒有排遣的地方。 (我)手中拿著用來埋葬落花的鋤頭,走出繡花的門簾,怎麽忍心踐踏著落花走來又走去? 柳條和榆莢錢自顧自地芳香繁茂,哪裏管得了桃花與李花的飄落紛飛! 註:柳條與榆莢錢都是既不芳香又不鮮艷的植物,卻如此繁茂,美麗芬芳的桃花李花卻要雕零,體現作者的抑郁不平之氣。 桃花與李花明年都能再次開放,(但)明年的閨閣中,怎能知道還有誰呢? 三月的時候,散發著花瓣香氣的燕巢剛剛築成,梁間的燕子太過無情!註:剛築成燕巢便遷徙,棄香巢於不顧,所以說燕子無情。 明年花兒(再次)開放,即使可以啄下(築巢);卻不知道人已離去,房梁已空,燕巢已傾落! 花兒開放(的時候)容易看見,雕落時(卻)難以找尋;臺階前傷心壞了(我這個)埋葬落花的人兒。 (我)手裏拿著葬花的鋤頭,淚水暗暗灑落,灑上空空的枝頭(便)現出血痕。 杜鵑不再啼鳴,(此時)正是黃昏;(我)背負著葬花的鋤頭回到房中,掩上壹重重朱門。 青熒的油燈照映著墻壁,我剛剛睡下;冰冷的雨滴敲打著窗戶,(我的)被子還沒有溫暖。 責怪我為了什麽事倍加傷心?壹半是因為憐惜春光,壹半是因為嗔怪春光。 憐惜春光忽然來到,嗔怪它忽然離去;來到的時候又默默無言,離去的時候(我也)無法聽聞。 昨天晚上(我聽到)庭院外有悲傷的歌響起,不知那是花兒的魂魄,還是鳥兒的魂魄? 花兒的魂魄、鳥兒的魂魄總是難以留駐,鳥兒自是沈默不語,花兒自是含著嬌羞。 (我)希望我的脅下生長出壹雙羽翼,隨著落花飛到天際的盡頭。 天際的盡頭,什麽地方有芳香的土丘? 不如(用)錦緞做的囊袋,收起(落花的)清艷遺骨;用壹捧幹凈的泥土,掩埋這絕代風流。 (花兒的)品質本來潔凈,(如今仍舊)回歸潔凈;不讓(它)汙濁骯臟地陷落在水渠泥溝裏。 (落花)妳今天死去,我來收殮埋葬;(我卻)不能預知我自己何時喪亡。 我今日埋葬花朵,人們笑我癡情;他年埋葬我的怎知是誰? 請看罷,春光逝去花兒漸漸雕落(的時候),便是美麗的少女衰老、死去的時候。 (等到)有壹天春天已盡,美麗的少女老去;(那時)花兒雕落、人兒逝去,都無從得知!
愛情表露 黛玉在第壹次葬花中,巧遇寶玉在沁芳閘橋邊的石頭上看《西廂》,黛玉瞧見也要看,於是上演了紅樓經典場景寶黛***讀《西廂》。讀過後寶玉說自己如“多愁多病”的張生,黛玉如具有“傾國傾城貌”的鶯鶯,這等於是那個時代最直白的愛情表露。 委屈 礙於當時的禮教,也怕寶玉把自己看得太“輕薄”,所以黛玉竟“眼圈兒紅起來”。有尊嚴的大家小姐,誰敢對她們表白愛情?在那時,表白愛情壹方面固然是喜歡對方,另壹方面,也可能是不尊重對方。所以黛玉竟有些委屈,懷疑寶玉利用“淫詞艷曲”來“欺負”自己。 黛玉畢竟是了解寶玉的,聽了寶玉這樣的表白,心裏畢竟是喜歡的。所以寶玉剛壹發誓,黛玉就“破涕為笑”,也隨即引用了《西廂記》中的詞語,說寶玉“苗而不秀,是個銀樣镴槍頭”。黛玉同樣引《西廂記》,就等於接受了寶玉的愛情表白。通過***閱《西廂》,寶黛愛情前進了壹步,“朦朧度”有所減少。 無奈 寫《葬花吟》的前壹晚,為寶玉被賈政叫去而擔心的黛玉前去怡紅院探望,卻被丫鬟晴雯鹵莽的使性子拒在門外;黛玉客居賈府,即使被丫鬟拒之門外,又能如何呢?再聽怡紅院裏傳來寶玉、寶釵二人的壹陣笑語之聲。寄居賈府,已是沒趣,如今,白天剛剛表露愛意的寶玉,也不過如此,這個時候的黛玉,心中真百般滋味,說不出口。黛玉惟有以哭泣來釋放心中的的壓抑與悲傷,而宿鳥棲鴉聽見秉絕代姿容、具希世俊美的黛玉哭泣,也是不忍聽聞。所以在《葬花吟》中,有這麽壹句,儂今葬花人笑癡,他年葬儂知是誰。試看春殘花漸落,便是紅顏老死時。壹朝春盡紅顏老,花落人亡兩不知。可見,她是以花代己,葬花也是另壹種的對自己命運的嘆惜與對現實的無奈。 葬花以自我安慰 在越劇電影《紅樓夢》中,寫黛玉聽到梨香院小旦唱《牡丹亭》後,有這麽壹段唱詞:繞綠堤,拂柳絲,穿過花徑。聽何處哀怨笛,風送聲聲。人說道,大觀園四季如春,我眼中卻只是壹座愁城。看風過處,落紅成陣,牡丹謝,芍藥怕,海棠驚,楊柳帶愁,桃花含恨,這花朵兒與人壹般受逼淩。我壹寸芳心誰***鳴,七條琴弦誰知音?我只為惜惺惺,憐同命,不教妳,陷入汙泥遭蹂躪,且收拾起桃李魂,自作香墳葬落英。該段唱詞,很好的詮釋了原著中黛玉葬花的原因和目的:對有類似遭遇的女性是“惜惺惺,憐同命”,對自己的見解缺乏***鳴知音,因而葬花以自我撫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