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年初春,詩人光未然帶領抗敵演劇三隊,從陜西宜川縣的壺口附近東渡黃河,轉赴呂(lǚ)梁山抗日根據地。當他們經過黃河時,光未然深深地被黃河的氣勢所震撼:只見滔滔黃河水,滾滾向東流。驚濤(tāo)駭(hài)浪撲面而來,虎嘯龍吟之聲如雷貫耳。船工們光著膀子,在滔天巨浪中喊著震天動地的號子,竭盡全力與河水拼搏。所有的壹切,讓詩人心潮澎湃:那降隆的巨響,不正是軒轅(xuānyuán)黃帝披荊斬棘、所向無敵的戰車轟鳴嗎?那壺口瀑布的百丈雲煙,不正是與洪水搏鬥、殺出生路的大禹(yǔ)精神嗎?他腦誨裏突然閃過壹個想法:他要寫壹首長詩,來歌頌祖國的母親河,來書寫民族的苦難,描繪鬥爭與光明!
抗敵演劇三隊來到延安後,光未然見到了作曲家冼(xiǎn)星海。這對在創作上曾兩度成功合作的老朋友,如今重逢,他們的興奮之狀、歡愉之情可想而知。暢談中,光未然傾訴了自己在黃河邊上行軍的深切感受,冼星海傾吐了渴求譜寫大型音樂作品的願望。兩位摯(zhì)友同訴心曲,希冀著再度合作。
1939年3月11日晚上,皎(jiǎo)潔的月光柔和地灑在大地上。在壹間寬敞的窯(yáo)洞裏,光未然正在為大家朗誦他剛寫完的《黃河大合唱》歌詞。他坐在靠窗戶的土炕上,面前擺了—張桌子,上面幾盞油燈的火焰照亮了他手裏的歌詞稿。他的聲音時而鏗鏘有力,充滿激情,如同噴薄而出的朝陽;時而低回婉轉,無比哀傷,如同暴風雨中折翅的小鳥;時而行雲流水,歡快流淌,如同黎明中穿過霧靄(ǎi)的林間小溪;時而氣勢雄壯,蒼涼悲壯,如同那濁浪排空的怒吼中的黃河……抗敵演劇隊隊員們的每壹顆心,都隨著抑揚頓挫的詩句節奏跳動著。當聽完最後壹句“向著全世界勞動的人民,發出戰鬥的警號”,整個窯洞壹片寂靜。隨即,掌聲響徹窯洞。
掌聲中,壹直坐在門邊的冼星海激動得站起來,壹把將稿抓在手裏,斬釘截鐵地說道:“我有把握把曲譜好!壹定能!”
譜曲的過程異常艱苦。但是,就在六天後,冼星海竟然譜出了《黃河大合唱》的全曲。僅僅六天,簡直是壹個奇跡!就在昏黃的油燈下,就在壹孔小小的土窯洞裏,就在沒有壹架鋼琴的延安,冼星海譜出了這部讓中華兒女驕傲、讓世界刮目相看的《黃河大合唱》!
4月13日晚上,抗敵演劇三隊正式演出《黃河大合唱》。首次演出的地點是延安最大的禮堂——陜北公學禮堂。此時,正值春暖花開的時節,意氣風發的光未然披著半身多長的黑色鬥篷,站在舞臺中央,擔任朗誦人。他充滿激情地揮舞著右臂,向黃河傾訴我們民族的災難:怒吼吧,黃河!向著全中國受難的人民,向著全世界受難的人民,發出戰鬥的警號!隊員們唱得那麽投入,忘記了舞臺,忘記了聽眾。
演出壹結束,臺下立即爆發出熱烈而持久的掌聲。延安的軍民完全被這深沈、激昂的歌聲打動了,完全被這部作品偉大的氣魄感染了。因為這部作品,表達了大家***同的心聲:怒吼吧,黃河!中國人民澎湃的抗日鬥誌壹定能戰勝侵略者,保衛家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