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像鐵軌壹樣長——回鄉的路,散文1000字如下:
我們乘在壹輛疾駛向未來的火車上,懷裏抱著的記憶沿途灑下,不覺間記憶已像鐵軌壹樣長。幼時的我急著踏上進城的列車,如今卻沿著回鄉的路,小心翼翼地拾起沿途長長的記憶,直到立於曾經最美麗的土地上。
我出生於黃陂,與外公外婆度過了六年的童年生活。六歲時,我為了在武漢求學,進城離鄉,和父母壹同生活,而和外公外婆分離多年,忙碌的學習生活使記憶中他們的面容漸漸生疏。光陰壹晃六年過去,我借口學業繁忙,竟是壹次也沒有回鄉看望過外公外婆。如今我得知老家的住宅即將拆除,和父母接來他們。
就像是場做了六年的夢,醒來時我已是壹個武漢伢。家鄉的壹切變得模糊,再也回憶不全童年的生活,甚至我已難以分清,我的家鄉究竟是江城或是黃陂。我茫然坐上開往黃陂的列車,走上回鄉的路。汽笛鳴響,恰似進城時懵懂的向往。
列車駛過橫在江上的大橋,壹根根粗粗細細、歪歪斜斜的橋索從眼前掠過,像是做工拙劣的手工作品。灰白的橋索,卻如家鄉小屋壹隅薄灰微積的珠簾。
家中的每壹個角落都能成為她的遊樂園。記憶中那個西瓜頭的女孩從樓梯上躡手躡腳地走下來,興沖沖地奔向樓梯旁的珠簾,三股三股地編起麻花辮,這樣的遊戲似乎永遠也玩不膩。她故作吃力、動作誇張地編織,感覺自己是創作藝術品的手藝人,認真地把三股小的編成壹個大麻花。
壹大條糾纏的珠簾搖搖欲墜地懸在天花板上,她仔細欣賞著她的傑作----壹會兒這“匠心之作”又要被不懂得欣賞的外婆解開了。
我的嘴角浮過壹絲笑意,原來壹件平常的裝飾品都能給幼稚的孩子如此大的快樂,只可惜城市裏的家再也沒有那壹面珠簾的容身之地,以致於曾經的快樂模糊得快要消失。再往前行去,高樓大廈漸漸退去,目中的景物變成了青柳飄搖,好鳥爭鳴。春意盎然,剎那間我仿佛回到了幼時家鄉河邊的綠柳蔭裏。
女孩眼裏的外公是最有文化而極易親近的。那日她坐在推車裏,急切地扭著身子,想要看看只在詩詞中見過花紅柳綠。“兩只黃鸝鳴翠柳,壹行白鷺上青天。”外公抱起她,輕輕地吟誦。她仿佛突然被什麽驚動了,急迫地指出外公的錯誤:“兩只”應該是“兩個”!陶醉於外公恍然醒悟和贊賞的驚嘆中,她牽著外公的手,沿著樹蔭鳥鳴間長長的小徑走去。
空氣裏蕩漾著春天的氣息,陽光把她和外公的影子緊緊疊在壹起,歲月靜好。
小時在老家誦讀的詩句早已和新學的古文混雜在壹起,唯有這壹句記得清清楚楚。後來從江城駛來的萬裏船泊在小屋門前,帶我出山進城;壹只小小的白鷺辭別了翠柳依依,向廣袤的青天飛去。鐵軌婉轉,記憶綿長,散落回鄉路上的記憶壹點壹滴被我拾起,五彩斑斕的童年慢慢拼湊完整。心生困意,欲睡之時,腦海深處卻飄來熟悉又陌生的旋律。
外婆在她心中不及外公有趣,卻能給她最安心的溫柔。亥時的清輝在地板上繪出四個淡白色的梯形,她依偎在外婆柔軟溫熱的懷抱裏,淺夢中隱約聽見外婆輕柔的哼唱:“寶貝,妳爸爸正過著動蕩的生活。寶貝,別難過呀別傷心。”
她最喜歡在外婆的歌聲裏睡去,綿綿的旋律壹壹解答、撫平了思緒裏對父母、對城市的疑問與幻想。月光如水,輕撫著急於奔向江海的小溪,壹夜又壹夜地為家鄉挽留進城的孩子。
可是,正所謂宋詞有雲,“青山遮不住,畢竟東流去”,進城的車開得太快,無論是家鄉的珠簾、楊柳、月光,還是養育她的外公外婆都難以阻攔。江城的水把曾經的美麗化成了平淡,幸好那時義無反顧進城的孩子現在終於回首還鄉。
溯回時光的鐵軌,壹路的記憶修補成精美的畫卷,絕美的風景刺激著我的神經,在腦海中掀起驚濤駭浪,海水太激動,壹滴壹滴地溢出眼眶,在臉上留下斑駁的痕跡。壹別六年,再見時卻是見證消逝的壹瞥。進城的匆忙讓我再也無法把握住那間小屋的美好,這次回鄉,我不想再錯過。我要回到家鄉的童年,像過去壹樣陪伴外公外婆,像過去壹樣用心品味微甜的生活。
回鄉的車在回味間已到達終點,記憶卻綿綿未盡。回鄉的路上,記憶像鐵軌壹樣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