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臺無計逃神矢,風雨如磐暗故園。
寄意寒星荃不察,我以我血薦軒轅。
註釋
作於:(1903年)
許壽裳《懷舊》:“1903年他(魯迅)二十三歲,在東京有壹首《自題小像》
贈我。”魯迅於1931年重寫時題:“二十壹歲時作,五十壹歲時寫之,時辛未
二月十六日也。”
①寒星:宋玉《九辯》:“願寄言夫流星兮,”荃不察:屈原《離騷》:“荃不察
余之衷情兮。”
靈臺:(書面語)心靈。神矢,愛神的箭。 故園:祖國。荃不察:化用《離騷》中“荃不察余之中情兮”句。荃,香草名,隱喻國君。察,體察。中,內心。薦:獻,進獻祭品。軒轅:黃帝,上古帝王,中華民族的始祖,代指中華民族。這首詩是魯迅21歲寫的,51歲重寫。在30年中很少寫詩,從這以後才開“詩戒”。這是他言誌的宣言。盡管祖國在黑暗中,我沒有理由不愛她。雖然滿腔熱誠不被理解,我只管奉獻我青春的熱血。何等堅貞、猛烈的愛啊。這是《吶喊》和《仿徨》的先聲,也是魯迅畢生奮鬥的標燈和旗幟。30年過去,魯迅無愧無悔。
解釋:
靈臺:(書面語)心靈。神矢,愛神的箭。 故園:祖國。荃不察:化用《離騷》中“荃不察余之中情兮”句。荃,香草名,隱喻國君。察,體察。中,內心。薦:獻,進獻祭品。軒轅:黃帝,上古帝王,中華民族的始祖,代指中華民族。這首詩是魯迅21歲寫的,51歲重寫。在30年中很少寫詩,從這以後才開“詩戒”。這是他言誌的宣言。盡管祖國在黑暗中,我沒有理由不愛她。雖然滿腔熱誠不被理解,我只管奉獻我青春的熱血。何等堅貞、猛烈的愛啊。這是《吶喊》和《仿徨》的先聲,也是魯迅畢生奮鬥的標燈和旗幟。30年過去,魯迅無愧無悔。
本詩作於1903年。魯迅最早將本詩寫贈給許壽裳。許壽裳在《懷舊》中說:“壹九〇三年他二十三歲,在東京有壹首《自題小像》贈我。”
靈臺無計逃神矢。靈臺,也叫靈府,指心。《莊子·庚桑楚》:“不可內於靈臺。”郭象註:“靈臺者,心也。”魯迅在幾年後寫的《摩羅詩力說》中有“熱力無量,湧吾靈臺”之句;文中還多次以靈府指心。神矢,羅馬神話愛神之箭。許壽裳在《〈魯迅舊體詩集〉跋》中談到《自題小像》時說:“首句之神矢,蓋借用羅馬神話愛神之故事,即異域典故。”在羅馬神話中,有壹個長著翅膀的少年,就是愛神丘比特。他的箭同時暗暗射中某男某女的心,這男女雙方就會結合。但他的射箭有點亂來,有時雙方並不合適,他也射去,弄得人家雖不合適也非相愛不可。魯迅在五四時期寫有壹首白話詩《愛之神》,就寫到這位“愛神”在射箭之後,被“壹箭射著前胸”的人問他:“我應該愛誰?”他回答說:“妳要是愛誰,就沒命的去愛他;妳要是誰也不愛,也可以沒命的去自己死掉。”這就是說,他頗有點“為射箭而射箭”,至於他胡亂射中的男女是否合適、是否美滿,他是不管的了。這很有點像中國神話中的“月下老人”。在不合理的婚姻制度下,人們在提到他的時候,與其說是在愛情美滿的當兒,倒不如說常常是在婚姻不滿的時刻,亦即是在無可奈何非相愛不可的情況下。魯迅寫《愛之神》,就是用來揭露封建婚姻的不合理的。本詩首句“靈臺無計逃神矢”不正是“被壹箭射中前胸”的意思嗎?1903年夏,魯迅歸國度暑假,母親要他答應早在他南京求學時就已提過的與朱家的婚事。魯迅不願拂逆年輕守寡、生活艱苦的母親的心意,在無可奈何中答應了。估計是在魯迅假滿回日本後,母親就辦訂婚手續。在封建社會,訂婚幾乎和結婚同樣重要,事情定了就不能改了。所以1903年暑假是魯迅不幸婚姻的關鍵時刻,1906年不過是去“完婚”罷了。魯迅對這婚事內心是很不滿意的,因而才有“靈臺無計逃神矢”的詩句。
風雨如磐暗故園。故園,是指故國,故鄉。暗,晦暗。本句是說:祖國、故鄉,在風雨飄搖的濃重的黑暗之中。在自然環境中,狂風暴雨,昏天黑地,人們有時也會用“風雨如磐”來形容。磐,扁圓的大石,喻風雨迫人的壹種重壓。魯迅1910年12月21日致許壽裳信中說:“故鄉已雨雪,近稍就溫,而風雨如磐,未肯霽也。”這種自然景象,歷來詩文中常用來比喻、聯想政治的壓抑、壓迫。如唐末貫休的《俠客》中有“黃昏風雨黑如磐”的詩句;清人龔自珍的《哭洞庭葉青原》中有“黑雲雁背如磐墮”的說法。魯迅1908年寫的《破惡聲論》中,也有“黑雲如磐”的詞語,來形容當時統治的黑暗和壓迫的深重。這“風雨”當然是指政治風雨。侵略者的掠奪和封建腐朽的統治,使人民深受重壓,使祖國淪於黑暗之中。詩句表達了詩人為此而產生的沈痛心情。黑暗統治即黑暗的物質統治和精神統治,導致人民的貧窮、落後和愚昧。封建婚姻是黑暗的物質統治和精神統治的表現形式之壹,也是籠罩人民生活的壹個陰影。
寄意寒星荃不察。在漫漫黑夜中,天空的寒星是唯壹閃光者,它使追求光明的人寄予希望。“寄意寒星”,在本詩詩人大概也就是這意思。《楚辭·九辯》:“願寄言夫流星兮,羌倏忽而難當;卒壅蔽此浮雲兮,下暗漠而無光。”王逸《楚辭章句》以為“流星”句是“欲托忠策忠於賢良也”,那“流星”是指“君”。王夫之《楚辭通釋》則認為:“流星”是指“小人”;“其奸讒閃爍”,不過“如流星之炫耀”。魯迅在本詩中的“寒星”,既不會指“君”,也不會指“小人”,他只是采用《九辯》的句法罷了。那麽,魯迅詩中的“寒星”是指誰呢?我以為是指國民,即民眾。“荃不察”,語出《離騷》:“荃不察余之衷情兮,反信讒而齌怒。”王逸認為:“荃,香草,以喻君也。”朱熹也認為:“此又借以寓意於君也。”但在《楚辭》中,荃並不只用來指君。同在《離騷》中就有這樣的句子:“蘭芷變而不芳兮,荃蕙化而為茅。”蘭、芷、荃、蕙本來都是香草,可有的變為不芳,有的變為惡草。茅,惡草也。這是指賢臣中,有的人變壞了。可見,“荃”在楚辭中,可用來指君,也可用來指臣。魯迅在本詩中,“荃”是指國民、民眾。“寒星”和“荃”都是指國民、民眾。“寄意寒心荃不察”的寓意是:將希望寄托於民眾,但民眾還沒有覺醒,他們對我的希望還不能理解。有些研究者說:魯迅在這裏是用“荃”指母親,“荃”不察,他只好寄意天空中的寒星了。我認為,這種說法和我的理解沒有太大的矛盾。母親不能理解魯迅婚姻自由、自主的願望,因為她也是落後、愚昧、尚未覺醒的民眾中的壹員。不必把母親與民眾對立和分離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