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描寫雪的作文450字

雪的心事

文: 長發迎空

北方。冬日。弦月。霓虹。第壹場雪開始飄散。

壹個人坐在壹簾雪霧的背後,聽雪落的聲音。飄墜的枯葉很快被積雪掩蓋,如同壹粒微塵瞬間消失,隨同我的記憶,壹起沈淪。

似乎每壹年的冬天都是這樣度過,蜷縮在自己溫暖的小屋,點壹盞裊裊的燈,聽著音樂,啜著熱氣騰騰的茶,讀著喜歡的書,看著窗外滑過的風霜雨雪,壹年壹年,周而復始。我願就這樣棲息在自己的城堡中,靜靜地看歲月年華,如水流逝。不知歲月的痕跡,是否已掛上了我的臉,是否已刻在了我的心頭。我知道終有壹天,我的眼睛不再如雪花般清澈。多年後的壹場大雪,是否會記取當年那個雪幕後的女子,曾經的過往,如雪的心事。

擡眼望路上的行人,個個腳步匆匆。冬至還未到,此刻的寒冷尚不算刺骨,想必壹個人孤零零地走在路上,看那些將落未落的殘葉飄搖欲墜,會感到稍許的淒涼,會頓覺家的溫暖,會不由自主加快了腳步。又想起了那句古詩,“柴門聞犬吠,風雪夜歸人”。想到這,便不由得想笑,不是笑別人,而是自己。終日坐在屋中胡思亂想,真實與虛幻已模糊得分辨不清,許多情景明明從未經歷過,也永難實現,卻又不可名狀地熟悉與驚悸。仿若心中生出了翅膀,穿越時空,飄飄蕩蕩,替我飛過了壹程又壹程。原來想象也可以如此真實,也可以如此荒唐。

忽然想起多年前的壹首老歌:把情感收藏起來,讓回憶留下空白,忘了曾經擁有的過去,永遠永遠不再說愛……喜歡這些淳淳的老歌,只言片語便解盡所有的憂愁。當年飄渺的諾言,能實現的會有幾句?不得而知,也無力證明。只是知道它再也帶不來絲毫的興奮或是暈眩,便如夜空中綻放的煙花,美麗屬於她只有壹瞬,狂風吹散,繁華落幕,壹切歸於空無。

月色雪影搖窗而入,灑在窗畔桌前,灑上我的額頭,沁潤我的靈魂。指尖再度飛舞,傾訴她的寂寞。不過是壹場遊戲壹場夢,只是這樣的遊戲規則無常,這樣的夢,看得到彼岸,卻無法泅渡。這場戲很精彩,該上演的時候上演,該落幕的時候落幕。這場遊戲很無奈,從清晰到模糊,從春花到秋露。如風壹縷,雪壹幕,隨意沈浮,不知方向如何,不知終點何處。

“去的盡管去了,來的盡管來著;去來的中間,又怎樣的匆匆呢?”朱自清先生筆下的《匆匆》讓我嘆息不已,原來壹切註定匆匆,窮我壹生,也無法追逐。

窗外的雪已住。我停在原地,像是壹只舞倦的蝴蝶,無力飛去。

陽光很亮,風卻很大,瑞金路上的法桐葉子終於快落盡了,那個女孩曾壹遍遍地問我,哥哥,冬天來了嗎?

是的,報紙上說,周五南京要下雪,也許冬天真的開始了。

妳說下雪好啊,妳最喜歡下雪了,可是雪大嗎?

我說,不大,是小雪,落到地上就看不見了。

妳撅撅嘴,這樣還不如不下的好。

是啊,大地太浮躁了,不想容留天空的種子。

仿佛每個冬天的心情都象結了冰的水壹樣,透明又氤氳著。於是想到了班德瑞的那支《初雪》的曲子,象雪壹樣的柔軟,象水壹樣清澈,象愛壹樣美麗而又哀愁。於是,將曲子選作橋版的背景音樂,也許聽的人各有各的理解,但這音樂的確是穿透靈魂的,讓妳獲得從未有過的安靜與祥和。

記得2001年12月,壹個人在新街口的酒吧裏喝酒,很孤獨很抑郁。那天無心喝酒的時候,主持人說抽到我獲獎了。獎品是壹只杯子,外面畫著聖誕的雪景,裝滿了熱水,還有音樂的聲音。當我懷揣著杯子走到街上的時候,雪已經包圍了城市。密密的雪花從看不見的天空靜靜落下,落滿了衣服,落滿了全身。我舉起杯子,盛滿這冬日初雪,只是,音樂此時被凍住了。

以後,這只音樂杯子就成了壹種陪伴。那時的我工作上很不如意,壹直想逃避,逃的遠遠的。可是,最終我還是沒有這勇氣。周末的時候,站在陽臺上,裝滿水的杯子在陽光的照耀下發出動聽的旋律,我因此而感到滿足。

我壹直喜歡包裹自己,象壹只失去密碼而無法打開的盒子,和別人永遠隔著不可逾越的障礙。我喜歡孤獨,喜歡憂傷,喜歡壹個人走在城墻下,那是壹個人的風景。當然,壹個人就像冬天的樹,葉子落盡後生命就感覺到了無力,常常對人世充滿悲觀的絕望。2003年9月,無意中有了壹段網絡的故事以後,我的音樂杯子碎了,壹個人的風景漸漸喧囂了。

2003年2月,我去參加直播南京的版聚,見到了主持人韓軼藍。她的眼神是憂郁的,而且她對我的印象特別好,那種感覺其實真有點心心相映。就象我和大學的輔導員壹樣,她比我大幾歲,可是我們之間也是能找到這種感覺的。那種感覺是說不出來的,但心裏卻是有觸動的。這觸動純粹是精神上的壹種鑒賞,壹種貼近。那天喝了很多酒,白酒、啤酒、東北高粱酒、洋酒、紅酒。當散場時,大家都驚呆了,雪不知什麽時候已經鋪滿了地面。這些成年人在雪裏嬉笑著,張開雙臂讓雪融化在臉上。

在華僑路上,韓在雪中趟出了壹條路,她那奔跑的背影至今還在我腦海中印著。因為自那以後我再也沒見過她,如今的她在遙遠的法國。那是壹個遍地浪漫的國度,我想她在那裏也才能真實地與她的氣質相契。回來後,我寫了壹首詩,帖在他們版上,送給她,這棵白菜心姐姐。

雪中沒有情人

是妳嗎

在雪的身影中

手觸摸到的每壹片潔白的聲音

雪在悄悄融化

我好象在捧著妳流出的淚滴

比火還要灼熱的冰涼

它可以把我燒的裊無蹤跡

也可以將我懸掛在清晨的檐下

等待飛鳥的嘴唇

帶我去天邊流浪

妳用美麗而又憂傷的舞蹈

敲打壹張張渴望春天的面孔

他們在笑

如同妳眼中掩藏的寂寞

永遠只有自己知道

什麽時候我才不會欺騙妳

我象個癡子在奔跑

身體印滿了整個大地

哪怕妳最不可能去的地方

也要留下我的每壹滴血

做妳的路標

再不能錯過和妳的相遇

我的情人啊

妳可知道

我怕雪停了

就再也找不到妳

這是我印象中深刻的兩次下雪記憶,我們都喜歡下雪,雪能讓人想到美,想到記憶裏最美的東西,是愛,也許是不愛。憂郁和眼淚在冬天也是壹種美,就象《冬季戀歌》裏那婉轉的生死情節。

我這壹年當中,很少寫屬於自己的文字,今天是唯壹壹篇,即使我現在是在工作中,我仍然戴著耳脈,聽著《初雪》,沈浸在自己的世界裏。壹個人屬於大家的時間多了,就必須轉過身去,找回自己的影子。連自己都找不到了,妳可能就要懷疑自己存在的必要了。 陽光很亮,風卻很大,瑞金路上的法桐葉子終於快落盡了,那個女孩曾壹遍遍地問我,哥哥,冬天來了嗎?

是的,報紙上說,周五南京要下雪,也許冬天真的開始了。

妳說下雪好啊,妳最喜歡下雪了,可是雪大嗎?

我說,不大,是小雪,落到地上就看不見了。

妳撅撅嘴,這樣還不如不下的好。

是啊,大地太浮躁了,不想容留天空的種子。

仿佛每個冬天的心情都象結了冰的水壹樣,透明又氤氳著。於是想到了班德瑞的那支《初雪》的曲子,象雪壹樣的柔軟,象水壹樣清澈,象愛壹樣美麗而又哀愁。於是,將曲子選作橋版的背景音樂,也許聽的人各有各的理解,但這音樂的確是穿透靈魂的,讓妳獲得從未有過的安靜與祥和。

記得2001年12月,壹個人在新街口的酒吧裏喝酒,很孤獨很抑郁。那天無心喝酒的時候,主持人說抽到我獲獎了。獎品是壹只杯子,外面畫著聖誕的雪景,裝滿了熱水,還有音樂的聲音。當我懷揣著杯子走到街上的時候,雪已經包圍了城市。密密的雪花從看不見的天空靜靜落下,落滿了衣服,落滿了全身。我舉起杯子,盛滿這冬日初雪,只是,音樂此時被凍住了。

以後,這只音樂杯子就成了壹種陪伴。那時的我工作上很不如意,壹直想逃避,逃的遠遠的。可是,最終我還是沒有這勇氣。周末的時候,站在陽臺上,裝滿水的杯子在陽光的照耀下發出動聽的旋律,我因此而感到滿足。

我壹直喜歡包裹自己,象壹只失去密碼而無法打開的盒子,和別人永遠隔著不可逾越的障礙。我喜歡孤獨,喜歡憂傷,喜歡壹個人走在城墻下,那是壹個人的風景。當然,壹個人就像冬天的樹,葉子落盡後生命就感覺到了無力,常常對人世充滿悲觀的絕望。2003年9月,無意中有了壹段網絡的故事以後,我的音樂杯子碎了,壹個人的風景漸漸喧囂了。

2003年2月,我去參加直播南京的版聚,見到了主持人韓軼藍。她的眼神是憂郁的,而且她對我的印象特別好,那種感覺其實真有點心心相映。就象我和大學的輔導員壹樣,她比我大幾歲,可是我們之間也是能找到這種感覺的。那種感覺是說不出來的,但心裏卻是有觸動的。這觸動純粹是精神上的壹種鑒賞,壹種貼近。那天喝了很多酒,白酒、啤酒、東北高粱酒、洋酒、紅酒。當散場時,大家都驚呆了,雪不知什麽時候已經鋪滿了地面。這些成年人在雪裏嬉笑著,張開雙臂讓雪融化在臉上。

在華僑路上,韓在雪中趟出了壹條路,她那奔跑的背影至今還在我腦海中印著。因為自那以後我再也沒見過她,如今的她在遙遠的法國。那是壹個遍地浪漫的國度,我想她在那裏也才能真實地與她的氣質相契。回來後,我寫了壹首詩,帖在他們版上,送給她,這棵白菜心姐姐。

雪中沒有情人

是妳嗎

在雪的身影中

手觸摸到的每壹片潔白的聲音

雪在悄悄融化

我好象在捧著妳流出的淚滴

比火還要灼熱的冰涼

它可以把我燒的裊無蹤跡

也可以將我懸掛在清晨的檐下

等待飛鳥的嘴唇

帶我去天邊流浪

妳用美麗而又憂傷的舞蹈

敲打壹張張渴望春天的面孔

他們在笑

如同妳眼中掩藏的寂寞

永遠只有自己知道

什麽時候我才不會欺騙妳

我象個癡子在奔跑

身體印滿了整個大地

哪怕妳最不可能去的地方

也要留下我的每壹滴血

做妳的路標

再不能錯過和妳的相遇

我的情人啊

妳可知道

我怕雪停了

就再也找不到妳

這是我印象中深刻的兩次下雪記憶,我們都喜歡下雪,雪能讓人想到美,想到記憶裏最美的東西,是愛,也許是不愛。憂郁和眼淚在冬天也是壹種美,就象《冬季戀歌》裏那婉轉的生死情節。

我這壹年當中,很少寫屬於自己的文字,今天是唯壹壹篇,即使我現在是在工作中,我仍然戴著耳脈,聽著《初雪》,沈浸在自己的世界裏。壹個人屬於大家的時間多了,就必須轉過身去,找回自己的影子。連自己都找不到了,妳可能就要懷疑自己存在的必要了。

回答者:愛在人間停留 - 秀才 二級 1-2 13:32

陽關雪

中國古代,壹為文人,便無足觀。文官之顯赫,在官而不在文,他們作為文人的壹面,

在官場也是無足觀的。但是事情又很怪異,當峨冠博帶早已零落成泥之後,壹桿竹管筆偶爾

塗劃的詩文,竟能鐫刻山河,雕鏤人心,永不漫漶。

我曾有緣,在黃昏的江船上仰望過白帝城,頂著濃冽的秋霜登臨過黃鶴樓,還在壹個冬

夜摸到了寒山寺。我的周圍,人頭濟濟,差不多絕大多數人的心頭,都回蕩著那幾首不必引

述的詩。人們來尋景,更來尋詩。這些詩,他們在孩提時代就能背誦。孩子們的想象,誠懇

而逼真。因此,這些城,這些樓,這些寺,早在心頭自行搭建。待到年長,當他們剛剛意識

到有足夠腳力的時候,也就給自己負上了壹筆沈重的宿債,焦渴地企盼著對詩境實地的踏

訪。為童年,為歷史,為許多無法言傳的原因。有時候,這種焦渴,簡直就像對失落的故鄉

的尋找,對離散的親人的查訪。

文人的魔力,竟能把偌大壹個世界的生僻角落,變成人人心中的故鄉。他們褪色的青衫

裏,究竟藏著什麽法術呢?

今天,我沖著王維的那首《渭城曲》,去尋陽關了。出發前曾在下榻的縣城向老者打

聽,回答是:“路又遠,也沒什麽好看的,倒是有壹些文人辛辛苦苦找去。”老者擡頭看

天,又說:“這雪壹時下不停,別去受這個苦了。”我向他鞠了壹躬,轉身鉆進雪裏。

壹走出小小的縣城,便是沙漠。除了茫茫壹片雪白,什麽也沒有,連壹個皺折也找不到。

在別地趕路,總要每壹段為自己找壹個目標,盯著壹棵樹,趕過去,然後再盯著壹塊石

頭,趕過去。在這裏,睜疼了眼也看不見壹個目標,哪怕是壹片枯葉,壹個黑點。於是,只

好擡起頭來看天。從未見過這樣完整的天,壹點也沒有被吞食,邊沿全是挺展展的,緊紮紮

地把大地罩了個嚴實。有這樣的地,天才叫天。有這樣的天,地才叫地。在這樣的天地中獨

個兒行走,侏儒也變成了巨人。在這樣的天地中獨個兒行走,巨人也變成了侏儒。

天竟晴了,風也停了,陽光很好。沒想到沙漠中的雪化得這樣快,才片刻,地上已見斑

斑沙底,卻不見濕痕。天邊漸漸飄出幾縷煙跡,並不動,卻在加深,疑惑半晌,才發現,那

是剛剛化雪的山脊。

地上的凹凸已成了壹種令人驚駭的鋪陳,只可能有壹種理解:那全是遠年的墳堆。

這裏離縣城已經很遠,不大會成為城裏人的喪葬之地。這些墳堆被風雪所蝕,因年歲而

坍,枯瘦蕭條,顯然從未有人祭掃。它們為什麽會有那麽多,排列得又是那麽密呢?只可能

有壹種理解:這裏是古戰場。

我在望不到邊際的墳堆中茫然前行,心中浮現出艾略特的《荒原》。這裏正是中華歷史

的荒原:如雨的馬蹄,如雷的吶喊,如註的熱血。中原慈母的白發,江南春閨的遙望,湖湘

稚兒的夜哭。故鄉柳蔭下的訣別,將軍圓睜的怒目,獵獵於朔風中的軍旗。隨著壹陣煙塵,

又壹陣煙塵,都飄散遠去。我相信,死者臨亡時都是面向朔北敵陣的;我相信,他們又很想

在最後壹刻回過頭來,給熟悉的土地投註壹個目光。於是,他們扭曲地倒下了,化作沙堆壹

座。

這繁星般的沙堆,不知有沒有換來史官們的半行墨跡?史官們把卷帙壹片片翻過,於

是,這塊土地也有了壹層層的沈埋。堆積如山的二十五史,寫在這個荒原上的篇頁還算是比

較光彩的,因為這兒畢竟是歷代王國的邊遠地帶,長久擔負著保衛華夏疆域的使命。所以,

這些沙堆還站立得較為自在,這些篇頁也還能嘩嘩作響。就像幹寒單調的土地壹樣,出現在

西北邊陲的歷史命題也比較單純。在中原內地就不同了,山重水復、花草掩蔭,歲月的迷宮

會讓最清醒的頭腦脹得發昏,晨鐘暮鼓的音響總是那樣的詭秘和乖戾。那兒,沒有這麽大大

咧咧鋪張開的沙堆,壹切都在重重美景中發悶,無數不知為何而死的怨魂,只能悲憤懊喪地

深潛地底。不像這兒,能夠袒露出壹帙風幹的青史,讓我用20世紀的腳步去匆匆撫摩。遠

處已有樹影。急步趕去,樹下有水流,沙地也有了高低坡斜。登上壹個坡,猛壹擡頭,看見

不遠的山峰上有荒落的土墩壹座,我憑直覺確信,這便是陽關了。

樹愈來愈多,開始有房舍出現。這是對的,重要關隘所在,屯紮兵馬之地,不能沒有這

壹些。轉幾個彎,再直上壹道沙坡,爬到土墩底下,四處尋找,近旁正有壹碑,上刻“陽關

古址”四字。

這是壹個俯瞰四野的制高點。西北風浩蕩萬裏,直撲而來,踉蹌幾步,方才站住。腳是

站住了,卻分明聽到自己牙齒打戰的聲音,鼻子壹定是立即凍紅了的。呵壹口熱氣到手掌,

捂住雙耳用力蹦跳幾下,才定下心來睜眼。這兒的雪沒有化,當然不會化。所謂古址,已經

沒有什麽故跡,只有近處的烽火臺還在,這就是剛才在下面看到的土墩。土墩已坍了大半,

可以看見壹層層泥沙,壹層層葦草,葦草飄揚出來,在千年之後的寒風中抖動。眼下是西北

的群山,都積著雪,層層疊疊,直伸天際。任何站立在這兒的人,都會感覺到自己是站在大

海邊的礁石上,那些山,全是冰海凍浪。

王維實在是溫厚到了極點。對於這麽壹個陽關,他的筆底仍然不露淩厲驚駭之色,而只

是纏綿淡雅地寫道:“勸君更盡壹杯酒,西出陽關無故人。”他瞟了壹眼渭城客舍窗外青青

的柳色,看了看友人已打點好的行囊,微笑著舉起了酒壺。再來壹杯吧,陽關之外,就找不

到可以這樣對飲暢談的老朋友了。這杯酒,友人壹定是毫不推卻,壹飲而盡的。

這便是唐人風範。他們多半不會灑淚悲嘆,執袂勸阻。他們的目光放得很遠,他們的人

生道路鋪展得很廣。告別是經常的,步履是放達的。這種風範,在李白、高適、岑參那裏,

煥發得越加豪邁。在南北各地的古代造像中,唐人造像壹看便可識認,形體那麽健美,目光

那麽平靜,神采那麽自信。在歐洲看蒙娜麗莎的微笑,妳立即就能感受,這種恬然的自信只

屬於那些真正從中世紀的夢魘中蘇醒、對前途挺有把握的藝術家們。唐人造像中的微笑,只

會更沈著、更安詳。在歐洲,這些藝術家們翻天覆地地鬧騰了好壹陣子,固執地要把微笑輸

送進歷史的魂魄。誰都能計算,他們的事情發生在唐代之後多少年。而唐代,卻沒有把它的

屬於藝術家的自信延續久遠。陽關的風雪,竟愈見淒迷。

王維詩畫皆稱壹絕,萊辛等西方哲人反復討論過的詩與畫的界線,在他是可以隨腳出入

的。但是,長安的宮殿,只為藝術家們開了壹個狹小的邊門,允許他們以卑怯侍從的身份躬

身而入,去制造壹點娛樂。歷史老人凜然肅然,扭過頭去,顫巍巍地重又邁向三皇五帝的宗

譜。這裏,不需要藝術鬧出太大的局面,不需要對美有太深的寄托。

於是,九州的畫風隨之黯然。陽關,再也難於享用溫醇的詩句。西出陽關的文人還是有

的,只是大多成了謫官逐臣。

即便是土墩、是石城,也受不住這麽多嘆息的吹拂,陽關坍弛了,坍弛在壹個民族的精

神疆域中。它終成廢墟,終成荒原。身後,沙墳如潮,身前,寒峰如浪。誰也不能想象,這

兒,壹千多年之前,曾經驗證過人生的壯美,藝術情懷的弘廣。

這兒應該有幾聲胡笳和羌笛的,音色極美,與自然渾和,奪人心魄。可惜它們後來都成

了兵士們心頭的哀音。既然壹個民族都不忍聽聞,它們也就消失在朔風之中。

回去罷,時間已經不早。怕還要下雪。

中國古代,壹為文人,便無足觀。文官之顯赫,在官而不在文,他們作為文人的壹面,

在官場也是無足觀的。但是事情又很怪異,當峨冠博帶早已零落成泥之後,壹桿竹管筆偶爾

塗劃的詩文,竟能鐫刻山河,雕鏤人心,永不漫漶。

我曾有緣,在黃昏的江船上仰望過白帝城,頂著濃冽的秋霜登臨過黃鶴樓,還在壹個冬

夜摸到了寒山寺。我的周圍,人頭濟濟,差不多絕大多數人的心頭,都回蕩著那幾首不必引

述的詩。人們來尋景,更來尋詩。這些詩,他們在孩提時代就能背誦。孩子們的想象,誠懇

而逼真。因此,這些城,這些樓,這些寺,早在心頭自行搭建。待到年長,當他們剛剛意識

到有足夠腳力的時候,也就給自己負上了壹筆沈重的宿債,焦渴地企盼著對詩境實地的踏

訪。為童年,為歷史,為許多無法言傳的原因。有時候,這種焦渴,簡直就像對失落的故鄉

的尋找,對離散的親人的查訪。

文人的魔力,竟能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