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人的心中都有壹泓瓦爾登湖,風清月朗,日暮溫柔
《瓦爾登湖》是壹部人隱逸於自然的浪漫史。這本書中梭羅的文筆寧靜恬淡若雲溪,壹篇壹頁都流緩著“清泉石上流”的藝術美感。行文更是清新雅致,深沈雋永,宜冬宜夏,宜晴宜雨,宜遠望宜近觀,宜細讀宜淺品,宜於千秋萬世,以之為滌蕩俗塵、洗濯精神的憑借。
梭羅在書中展開了他在簡單生活中深入思考與重塑自我的心路歷程。雖說“真正的平靜,不是避開車馬喧囂,而是在心中修籬種菊”,但梭羅掙脫了時空的藩籬,對於他和他的作品來說,“時間的流逝僅僅是種幻覺”,他的身心遠離塵囂,追求在自然的安謐中尋找壹種本真的生存狀態,找尋壹種更詩意的生活方式。
於是我們看到,《瓦爾登湖》記錄的是作家梭羅在長達兩年的時間裏的日常生活狀態以及所思所想:他以自然為友,快樂地在小木屋旁開荒種地,“晨興理荒穢,戴月荷鋤歸。”他崇尚自然,樂於與湖水、森林和飛鳥對話,樂於在林中觀察動植物,閑來或在船上吹笛,或在湖邊垂釣,或在小木屋中沈思。讀來沈浸其中,仿佛每個人的心中都隱現壹泓瓦爾登湖,那裏風清月朗,湖光十色,那裏日暮溫柔。
瓦爾登湖無疑是梭羅理想中的精神王國。“每個人都是自己王國的國王,與這個王國相比,沙皇帝國也不過是壹個卑微小國,猶如冰天雪地中的小雪團。”他在書中如是寫到,也以此啟發著我們壹向所追求的物質上的奢侈,大部分的所謂生活的舒適,不但沒有必要,而且對人類進步有妨礙。
值得反思的是,瓦爾登湖世界裏的真實與現實似乎格格不入。今天的我們提起“生活不止眼前的茍且,還有詩和遠方”都不禁啞然失笑。不知從什麽時候起,人們越喜歡談論詩意和遠方,越證明物質和物欲洶洶迫人。
當今這個快節奏的時代已然壓縮了地理上的空間和心靈上的疆域。喧嘩浮躁的風沙彌蓋了心靈的沈靜,詩與遠方無處安放。讀讀《瓦爾登湖》,也是壹種慢下來的方式,我想我們需要寧靜,需要給背負的生活壹息喘機,就像梭羅說的那樣,“給高雅藝術騰出壹點兒時間”。 物質的發展並不意味著精神的自由。
以物質而論,當今時代遠比梭羅的時代發達,遠比梭羅的時代豐富,人人卻不盡然是“倉廩實則知禮節。”詩意和遠方漸漸成為文藝的笑談,越來越多的人狂熱地陷入物質的泥沼,更加疏離於自然的懷抱和生命的本真。所幸,《瓦爾登湖》尚在流傳,當我們快忘了快意生活的樣子,書中留存的至為簡樸深刻的文字還在告訴著我們,什麽叫做遠方,什麽叫做詩意。
壹百六十多年前,《瓦爾登湖》出版。而今,時代發生巨變,科技飛速發展,人類世界上天入地無所不能,繁華發達無所不在。與《瓦爾登湖》中自然的原生態相比,今天的世界物質更豐富、科技更進步。兩者相差甚遠。然而,瓦爾登湖在今天仍未被人們所遺忘,《瓦爾登湖》有著越來越多的讀者。梭羅甚至被壹些書迷奉為心中的神,瓦爾登湖和康科德鎮也成為了壹眾崇拜者向往的聖地。近十年來,關於梭羅和《瓦爾登湖》的研究成果也明顯紛繁起來。
由此觀之,無論現代的生活方式多麽便捷、多麽豐富,重返自然仍是人心之所向。“每壹個人心中都有壹泓瓦爾登湖”,想來,這泓瓦爾登湖恰是壹種淳樸生活方式的象征。現代人即便無法遠離城市的喧囂和社會生活的繁雜,也願意在心中為大自然留存壹個位置。瓦爾登湖更像是壹種精神自由、淳樸燦爛的生活方式的象征,是人類暫時遠離塵世、擺脫社會束縛的“桃花源”。
大自然的山山水水總是充滿靈性,無時無刻不在為人們提供某些精神的啟示,而人和自然緊密聯系,敬畏自然,崇尚自然,方能達到人與自然的和諧。梭羅的《瓦爾登湖》記錄著想象中的生活的壹切,寫明山河湖海,道出了他內心深處的清風朗月,日暮溫柔。同時也寫給了每個人心中的山與海。
當然,《瓦爾登湖》不是壹本人生指南。縱使我們汲汲於從中也不能求得人生的答案。梭羅在書中說:“我這本書或許格外適合寒門學子,其他讀者則不妨各取所需。我相信誰也不會罔顧綻線之虞硬要套上尺碼太小的衣服,因為衣服必須合體,穿起來才會舒適。”誠然這本書也遠遠不只適合“寒門學子”。
梭羅寫下《瓦爾登湖》,只是在以思想的斧鑿打穿現實的銅墻鐵壁,為我們的生活打開壹扇窗,他無心做虛假的人生導師,只真誠地給我們讀者拋出壹個憑窗遙望的機會。
窗外的詩意與遠方不在生活的別處,只在人生另壹邊上。正如棱羅所說:“其實我絕不希望任何人襲用我的生活方式--我只是希望,每個人都能認真審慎地尋找並踐行自已的道路,不去走父母或鄰人的老路”,因為“從壹個圓心可以畫出多少條半徑,生活的道路就有多少條。所有的改變想來都是奇跡,但這樣的奇跡時時刻刻都在發生”。
“我步入叢林,因為我希望生活得有意義,我希望活的深刻,並汲取生命中所有的精華。然後從中學習,以免讓我在生命終結時,卻發現自己從來沒有活過。”活過意味生存,但生存不等同於生活。
我們不僅要生存,還要生活。每個人都要找尋並堅守內心深處所熱愛的生活。終有壹天,妳歷遍的山河會全然化作塵埃,當塵埃已鋪滿妳的目光之外,再也看不見海,願妳也停不下來,心裏那泓湖水還在。
蘇東坡有言:”幾時歸去,作個閑人。對張琴,壹壺酒,壹溪雲。”梭羅在《瓦爾登湖》寫道,“我想飲更深的水,想去繁星鋪底的天河垂釣”大抵也有此等浪漫之意。應如是,生活不止眼前的茍且,還有詩和遠方。人生不只有喧器彌漫的紅塵,還有閑淡的琴酒溪雲。而瓦爾登湖湖畔,也有清風朗月,日暮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