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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西平樂·稚柳蘇晴》的全文點此查看《西平樂·稚柳蘇晴》的詳細內容
元豐初,予以布衣西上,
過天長道中。後四十余年,
辛醜正月,避賊復遊故地。
感嘆歲月,偶成此詞。
稚柳蘇晴,故溪歇雨,
川迥未覺春賒。駝褐寒侵,
正憐初日,輕陰抵死須遮。
嘆事逐孤鴻盡去,身與塘蒲***晚,
爭知向此,征途迢遞,
佇立塵沙。念朱顏翠發,
曾到處,故地使人嗟。
道連三楚,天低四野,
喬木依前,臨路_斜。
重慕想、東陵晦跡,彭澤歸來,
左右琴書自樂,松菊相依,
何況風流鬢未華。多謝故人,
親馳鄭驛,時倒融尊,
勸此淹留,***過芳時,
翻令倦客思家。
二、註解
稚柳:嫩柳。指春來柳樹發的新枝條。
蘇晴:在晴光中復活生長。
故溪:往年(40多年前)經過的溪流。
歇:停息。平野遼闊。
賒:也是“遠”的意思。是說身上穿的駝毛裏子的粗布衣服擋不住寒氣,正喜太陽露頭可以去除寒冷了,不料陰雲卻死死地擋住了陽光。褐,粗布短衣。
初日:初春的陽光。
輕陰:薄雲。
抵死:竭力。
須:卻。
孤鴻:孤雁。“恨如春草多,事逐孤鴻去。”句意為壹生經歷壹去不返。池中蒲草。南朝梁庾肩吾曾與皇子唱和,勢淪敗後避難會稽,後還家。“吳霜點歸鬢,身與塘蒲晚。脈脈辭金魚,羈臣守邊賤。”詞人借喻自己發白身老,不堪再仕而甘守貧賤。怎知。來到這裏,指天長縣。遙遠。凝神久立。紅顏黑發。代指青春年少之時,也就是四十多年前作者經此路上汴京之時。感嘆,感傷。古地區名。《漠書·高帝紀》引孟康《音義》稱舊名漢陵(即南郡)為南楚,吳為東楚,彭城為西楚。約當今安徽、湖北、湖南、江西、浙江、江蘇等廣大地區。
喬木:軀幹高大、枝葉繁茂的大樹。
依前:還和從前(四十多年前)壹樣。傾側,傾斜。
慕想:向往和仰慕。
東陵晦跡:秦東陵侯召平的隱居行為。“召平者,故秦東陵侯。秦破,為布衣,貧,種瓜於長安城東,瓜美,故世俗謂之東陵瓜,從召平以為名也。”晦跡。隱藏自己的行蹤。指陶淵明辭官歸隱。陶淵明曾為彭澤令,後因不願“為五鬥米折腰向鄉裏小人”,辭去官職,賦《歸去來兮辭》中“樂琴書以消優”和“三徑就荒,松菊猶存”等句子,說明其隱居生活的樂趣。風流鬢未華(花),是說陶淵明隱居時年紀還不很老。
鬢未華:鬢發未花白。句意為陶潛30歲前任州祭酒不久即辭官,更令人敬佩。
親馳鄭驛:指作者的老朋友親自馳馬到天長郊外驛站,想好客愛友的鄭當時那樣款待他。鄭,指鄭當時,西漢人,以好客愛友著名。“鄭當時者,字莊,陳人也。孝景時,為太子舍人。沒五日洗沐,常置驛馬長安諸郊,存諸故人,請謝賓客,夜以繼日,至其明旦,常恐不遍。”後來借指對友人盛情接待。也是指天長的老朋友殷勤地款待自己。融,指孔融,東漢人,好客。‘座上客恒滿,尊中酒不空,吾無憂矣。’”尊,即酒樽。勸我再此久留。久留。春天。美好的時節。反而。客居他鄉的倦遊之人。以上六句說故人殷勤好客,盛情挽留,但這反而讓詞人更加思鄉心切,厭倦仕途奔走。
三、賞析
上片先寫景後敘情。抒發故地景色風光,就景抒懷,不無留戀之意。
“稚柳蘇晴,故溪歇雨,川迥未覺春賒。”寫法宛轉老到。“故溪”對“稚柳”,“歇雨”承“蘇晴”。“稚柳蘇晴”詞序倒置,反覺精警,是周詞常用的手法之壹。與《瑣窗寒》“暗柳啼鴉”相似。雨後大自然清新無比,詞人也心神清爽。詩情畫意的客觀描寫,毫無詞人的主觀色彩。
“駝褐寒侵,正憐初日,輕陰抵死須遮。”全系景語,但心情卻充滿抑郁之情。詞人因氣候變化而引發的生理上心情感受變化,影響及於心靈深處萌生的遲暮。上句的“未覺”,這裏的“正憐”、“抵死”,與詞人被壓抑的情緒緊密相連,壹點也不輕松。語本宋·歐陽修“輕寒漠漠侵駝褐”詩句。
“嘆事逐孤鴻去盡,身與塘蒲***晚,爭知向此征途,迢遞佇立塵沙。”中“孤鴻”、“塘蒲”、“塵沙”所具有的動靜景象仍然充滿壓抑。領字壹“嘆”,直到上片結贅壹“嗟”字,壹氣貫註,便鎖定了沈悶的基調:慨嘆四十餘年所走過的坎凜歷程,嗟噓翩翩年少曾遊舊地的萬千思緒,前後呼應,今昔之感慨無不蘊蓄其中,抑郁感嘆之情力透紙背。“事逐”句化用唐·杜牧《題安州浮雲寺樓》“恨如春草多,事逐孤鴻去”詩意,四十餘年情事壹帶而過,情景交襯,轉折自然。“身與塘蒲***晚”,亦用典。唐·李賀《還自會稽歌》序有“庾肩吾於梁時嘗作《宮體謠引》,以應和皇子。及國事淪敗,肩吾先潛難會稽,後始還家。”歌中雲:“吳霜點歸鬢,身與塘蒲晚。脈脈辭金魚,羈臣守迪賤。”王琦註謂指庾肩吾“發白身老,不堪再仕,當永辭榮祿,守貧賤以終身”(上引上海辭書出版社《唐宋詞鑒賞辭典·唐五代北宋卷[西平樂]》)。周邦彥同庾肩吾均夙擅文辭,是時年老失官避兵亂間道還南京亦同。所以用“身與塘蒲晚”壹句,“借以自況”。周邦彥套用前人成句,僅添以壹“盡”、壹“***”兩字,即襯足“悲”意,且“語省意豐”,精煉準確,此處詞人用典之妙、造語之工、化用之奇。“事逐孤鴻去盡,身與塘蒲***晚”,正是詞人對自己壹生悲苦的總結。“事”,感事、嘆事,則是本傳所載獻賦萬餘言、讀於邇英殿、召赴政事堂,自太學諸生壹命為正。身,本身。是晚年衰朽蕭瑟。即柳永《八聲甘州》詞“爭知我、倚闌幹處,正恁凝愁?”“爭知”二句承上,進而寫淒涼境況。
“追念朱顏翠發,曾到處、故地使人嗟。”中“追念”是在上述同壹時空畫面之上,嘆老哀衰,而感慨不已。因情布景,景為情設,乃詞人精心之構思。以“嘆”、“嗟”領結七句,足見感嘆、嗟傷之深。“故地使人嗟”的“嗟”字恰與“嘆事逐孤鴻盡去”的“嘆”字壹首字壹尾字,前後照應,把這大段的感慨囊括其中。極似詞作者的精心安排。
下片抒盡倦遊思歸之感,充滿嘆惋感慨之情。過片四句十六言,寫眼前景物依舊。
“道連三楚,天低四野,喬木依前,臨路敲斜。”交代了上片詞人佇立沈思之處。承上片結處,故地仍然“道連三楚”。五代之際,馬殷據長沙,周行逢據武陵,高季興據江陵,都在古楚地,分為東楚、南楚、西楚,故稱。亦指今湘鄂壹帶(見《三楚新錄》)。詞人對四十餘年的景色記憶猶新,寫景仍然氣象遼闊、雄渾。此時,詞人從鄭地(鄭驛)向湘鄂。“天低四野,喬木依前”,就連“臨路敲斜”寫不平坦的道路的“敲”、“斜”二字,都含孕著詞人心底的抑郁不平意蘊。這幾句合時間、地點、人物、景物,上下片過渡自然、銜接緊密。
“重慕想、東陵晦跡,彭澤歸來,左右琴書自樂,松菊相依,何況風流鬢未華。”這五句寫詞人心境不平靜的具體內容和表現。以“重慕想”領起,故地重遊,進壹步由景色憶及高人隱士棄官歸隱。詞人用召平、陶潛之典,寫自己完全可以像他們壹樣,歸隱不仕。同時表白了自己對出仕的後悔。詞人從“道連三楚”壹直寫到“何況風流鬢未華”,完全是續寫序中所說“天長道中”所見所聞、所感所悟。既有兩度經過物我變化的嗟嘆,又有飄泊流徙宦海浮沈的悔恨。“何況”二字壹轉折,似有所悟,於是從想象又回歸現實。
“多謝故人,親馳鄭驛,時倒融尊,勸此淹流,***過芳時,翻令倦客思家。”詞筆又壹轉折。慢詞寫至此處,似連珠、如波濤,滾滾而來、傾瀉而下。然而煞尾跳出壹句“翻令倦客思家”,勢如野馬脫韁,快似決堤激流。雖有“風流鬢未華”、身體尚健,但內心疲憊,似乎人生已到盡頭,突然煞住。“時倒融尊”詞中指友人請飲酒。結句也是詞人壹生詞作的絕筆。詞人卒於異鄉,再也未能返回故裏。結尾六句壹韻,寫天長故人熱情好客,比得上鄭當時、孔北海。而且壹再挽留長住,***度春天。盡管感激不已,然而反覺倍加感傷。
這首詞作為長調以寫景為主,旨在言誌,求得情景交融。全詞入目而來的景物,或稚柳,或塘蒲,或駝褐、孤鴻,或塵沙、天低,無窮陰冷昏暗。這首詞寫在詞人心力交瘁、年老體衰、謝世絕命那年。
四、周邦彥其他詩詞
《蘇幕遮》、《六醜薔薇謝後作》、《大_春雨》、《夜飛鵲·河橋送人處》、《蘭陵王柳》。五、譯文
稚柳蘇晴,故溪歇雨,川迥未覺春賒。駝褐寒侵,正憐初日,輕陰抵死須遮。嘆事逐孤鴻盡去,身與塘蒲***晚,爭知向此,征途迢遞,佇立塵沙。念朱顏翠發,曾到處,故地使人嗟。
柳才_(sū)、雨方停,川流悠悠遠去,不覺春天已徐徐到來。稚柳在雨中蘇醒,春寒料峭,春意無多,冷暖不定。稚柳剛披上壹層輕柔的綠紗,那老枝上自然還帶著雪襲霜欺的痕跡駝褐色,初陽的微溫還被淺淺的樹蔭遮擋,令人愛憐的初春的太陽,剛剛灑放出壹些溫暖,便被淺淺的樹蔭拚死遮擋。四十年來經歷的人情世事,皆已隨秋去春來的孤鴻疾飛而去,自身也與塘中的蒲葦壹齊衰老枯黃,怎能知道將要去的地方前途如何,長久地沈思著站立在平坦的沙岸,追憶四十年前還是朱顏烏發的翩翩少年的時候,曾經遊過的地方,這次重來令人思緒萬千。
道連三楚,天低四野,喬木依前,臨路_斜。重慕想、東陵晦跡,彭澤歸來,左右琴書自樂,松菊相依,何況風流鬢未華。多謝故人,親馳鄭驛,時倒融尊,勸此淹留,***過芳時,翻令倦客思家。
天似穹廬、四野處地天相銜,高大的喬木依然如四十年前,然而如今自己舉足要踏上前方征途的時候,卻是心境很不平靜,時間變遷,重遊故地,但人的心境迥然不同。追求和向往又在心底翻騰,羨慕像東陵侯召平與彭澤令陶淵明壹樣韜影晦跡、鄙視功名歸隱林下的生活;以琴、書自娛,閑時依松賞菊,何況自己精力尚沛、兩鬢尚無白發。由衷感謝當年的故交好友,他們親來我下榻處,為我接風,邀我宴飲,執壺把盞,熱情留我***同度過百花即將吐艷爭芳的春天。故人的殷勤挽留反而讓我這個疲倦無比的遊子盼望著返家。
相同朝代的詩歌
《曹將軍》、《下瞿塘》、《滕王閣》、《兒餒嗔郎罷妻寒怨槁砧唐眉山詩也戲為箋之》、《題艾溪》、《廢貢院為米廩過之值盤_》、《送客至靈谷》、《嘆_詞》、《題陳朝玉愛竹軒》、《酬春湖史履庸惠四皓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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