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林寺桃花》
原文:
《大林寺桃花》
唐代·白居易
人間四月芳菲盡,山寺桃花始盛開。?
長恨春歸無覓處,不知轉入此中來。
譯文:
在人間四月裏百花雕零已盡,高山古寺中的桃花才剛剛盛開。
我常為春光逝去無處尋覓而悵恨,卻不知它已經轉到這裏來。
寫作背景:
此詩作於唐憲宗元和十二年(817年)四月。白居易時任江州(今江西九江)司馬,年四十六。
關於這首詩的寫作情況,白居易集有《遊大林寺序》可參考:“余與河南元集虛、範陽張允中、南陽張深之、廣平宋郁、安定梁必復、範陽張時、東林寺沙門法演、智滿、士堅、利辯、道深、道建、神照、雲臯、恩慈、寂然凡十七人,自遺愛草堂歷東西二林,抵化城,憩峰頂,登香爐峰,宿大林寺。大林窮遠,人跡罕到。環寺多清流蒼石、短松瘦竹,寺中唯板屋木器,其僧皆海東人。山高地深,時節絕晚,於時孟夏月,如正二月天,山桃始華,澗草猶短,人物風候與平地聚落不同。初到恍然若別造壹世界者。因口號絕句雲(即《大林寺桃花》)。既而周覽屋壁,見蕭郎中存、魏郎中宏簡、李補闕渤三人姓名詩句,因與集虛輩嘆且曰:‘此地實匡廬間第壹境。’由驛路至山門,曾無半日程,自蕭、魏、李遊,迨今垂二十年,寂寥無繼來者。嗟乎!名利之誘人也如此。時元和十二年四月九日,太原白樂天序。”
唐貞元年間進士出身的白居易,曾授秘書省校書郎,再官至左拾遺,因其直諫不諱而冒犯了權貴,所以受朝廷排斥被貶為江州司馬。在《琵琶行》壹詩中,曾面對琵琶女產生“同是天涯淪落人”的滄桑感慨。這種滄桑的感慨,也自然地融入了這首小詩的意境,使《大林寺桃花》紀遊詩,蒙上了逆旅滄桑的隱喻色彩。
賞析:
詩的開首“人間四月芳菲盡,山寺桃花始盛開”兩句,是寫詩人登山時已屆孟夏,正屬大地春歸,芳菲落盡的時候了。但不期在高山古寺之中,又遇上了意想不到的春景 —— 壹片始盛的桃花。從緊跟後面的“長恨春歸無覓處”壹句可以得知,詩人在登臨之前,就曾為春光的匆匆不駐而怨恨,而惱怒,而失望。因此當這始所未料的壹片春景沖入眼簾時,該是使人感到多麽的驚異和欣喜。詩中第壹句的“芳菲盡”,與第二句的“始盛開” ,是在對比中遙相呼應的。它們字面上是紀事寫景,實際上也是在寫感情和思緒上的跳躍 —— 由壹種愁緒滿懷的嘆逝之情,突變到驚異、欣喜,以至心花怒放。而且在首句開頭,詩人著意用了“人間” 二字,這意味著這壹奇遇、這壹勝景,給詩人帶來壹種特殊的感受,即仿佛從人間的現實世界,突然步入到壹個什麽仙境,置身於非人間的另壹世界。
正是在這壹感受的觸發下,詩人想象的翅膀飛騰起來了。“長恨春歸無覓處,不知轉入此中來。” 詩人想到,自己曾因為惜春、戀春,以至怨恨春去的無情,但誰知卻是錯怪了春,原來春並未歸去,只不過像小孩子跟人捉迷藏壹樣,偷偷地躲到這塊地方來罷了。
這首詩中,既用桃花代替抽象的春光,把春光寫得具體可感,形象美麗;而且還把春光擬人化,把春光寫得仿佛真是有腳似的,可以轉來躲去。不,豈只是有腳而已,看它簡直還具有頑皮惹人的性格呢。在這首短詩中,自然界的春光被描寫得是如此的生動具體,天真可愛,活靈活現,如果沒有對春的無限留戀、熱愛,沒有詩人的壹片童心,是寫不出來的。這首小詩的佳處,正在立意新穎,構思靈巧,而戲語雅趣,又復啟人神思,惹人喜愛,可謂唐人絕句小詩中的又壹珍品。
參考資料
吳大奎等.元稹白居易詩選譯.成都:巴蜀書社,1991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