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淪陷,國家破碎,只有山河依然存在;春天來了,長安城空人稀,草木茂密深沈.首聯從大處著眼,為悲壯之筆.壹個"破"字,使人怵目驚心,壹個"深"字,令人滿目淒然.自然規律不會因時勢的變化而改易,眼前人事和永恒時空的對比,使詩人更強烈地感覺著內心的荒涼寂寞,以至於所見只剩下山河草木,壹片空廓.司馬光《溫公續詩話》說:"山河在,明無余物矣;草木深,明無人矣."此聯明為寫景,實為抒情,寄情於物,托感於景.明代胡震亨《唐音癸簽》稱贊這壹聯:"對偶未嘗不精,而縱橫變幻,盡越陳規,濃淡淺深,動奪天巧,百代而下,當無復繼."
感時花濺淚,恨別鳥驚心。
感傷國事,面對繁花,不禁涕淚四濺,親人離散,鳥鳴驚心,反覺增加離恨.頷聯從小處落筆,情因景生,景隨情移,其含義有兩種解說:壹說這是對比寫法,詩人為國家殘破和親人離別而傷愁,所以看見繁花爛漫,反使之痛苦流淚,聽到鳥鳴也感到心驚.另壹說是以花鳥擬人,因感時傷亂,花也流淚,鳥也驚心.二說皆可通,都是為了表明詩人感時之深,恨別之切,其比喻之妙,實為少見,司馬光《溫公續詩話》評曰:"貴於意在言外,使人思而得之."
烽火連三月,家書抵萬金。
連綿的戰火已經延續了半年多,家訊難得,壹信抵得上萬兩黃金.頸聯上句寫戰事長久,下句寫音訊隔絕.雖是說自己,但準確概括了戰亂之中親人盼望平安消息的***同心理,道出了人之常情,因而後來成為表達人們在亂離中盼望家信的常用語.郁達夫《奉贈》詩之五:"壹紙家書抵萬金,少陵此語感人深.""連三月",從天寶十四載(755)十壹月安史亂起到《春望》寫作時,正好過了兩個三月,所以說是"連三月".
白頭搔更短,渾欲不勝簪。
愁緒纏繞,搔頭思考,白發越搔越短,頭發脫落,既短又少,簡直不能插簪.前壹聯寫了憂國憂家之愁,這壹聯寫愁之深切,情境悲苦."白頭"因愁而生,"搔",即抓撓,表示心緒煩亂."更短",言愁的程度越來越深.在國破家亡,離亂傷痛之外,又嘆息衰老,更增添壹層悲愁.明末王嗣奭《杜臆》說:"落句方思濟世,而自傷其老.""渾欲",簡直要."簪",古人用來綰定發髻或冠的長針,後來專指婦女綰髻的首飾.
語句賞析
全篇圍繞“望”字展開,前四句借景抒情,情景結合。詩人以寫長安城裏草木叢生,人煙稀少來襯托國家殘破。起首壹“國破山河在”,觸目驚心,有壹種物是人非的歷史滄桑感。寫出了國破城荒的悲涼景象。“感時花濺淚,恨別鳥驚心”兩句以物擬人,將花鳥人格化,有感於國家的分裂、國事的艱難,長安的花鳥都為之落淚驚心。通過花和鳥兩種事物來寫春天,寫出了事物睹物傷情,用擬人的手法,表達出亡國之悲,離別之悲。體現出詩人的愛國之情。詩人由登高遠望到焦點式的透視,由遠及近,感情由弱到強,就在這感情和景色的交叉轉換中含蓄地傳達出詩人地感嘆憂憤。國家動亂不安,戰火經年不息,人民妻離子散,音書不通,這時候收到家書尤為難能可貴。詩人從側面反映戰爭給人民帶來的巨大痛苦和人民在動亂時期想知道親人平安與否的迫切心情。同時也以家書的不易得來表現詩人對國家深深地憂慮。結尾兩句,寫詩人那愈來愈稀疏的白發,連簪子都插不住了,以動作來寫詩人憂憤之深廣。全篇詩情景交融,感情深沈,而又含蓄凝練,言簡意賅,充分體現了詩人“沈郁頓挫”的藝術風格。
全詩抒發了詩人憂國、傷時、念家、悲己的情感,以及對親人的思念之情。
全詩沈著蘊藉,真摯自然,反映了詩人熱愛祖國,眷懷家人的感情。今人徐應佩、周溶泉等評此詩曰:“意脈貫通而不平直,情景兼備而不遊離,感情強烈而不淺露,內容豐富而不蕪雜,格律嚴謹而不板滯。”此論頗為妥帖。“家書抵萬金”亦為流傳千古之名言。
唐肅宗至德元年(756)六月,安史叛軍攻下唐都長安。七月,杜甫聽到唐肅宗在靈武即位的消息,便把家小安頓在鄜(Fū)州的羌村,去投奔肅宗。途中為叛軍俘獲,帶到長安。因他官卑職微,未被囚禁。《春望》寫於次年三月。 詩人目睹淪陷後的長安之簫條零落,身歷逆境思家情切,不免感慨萬端。
詩的壹、二兩聯四句,寫春城敗象,飽含感嘆;三、四兩聯四句寫心念親人境況,充溢離情。全詩沈著蘊藉,真摯自然。
“國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開篇即寫春望所見:國都淪陷,城池殘破,雖然山河依舊,可是亂草遍地,林木蒼蒼。壹個“破”字,使人怵目驚心,繼而壹個“深”字,令人滿目淒然。司馬光說:“‘山河在’,明無余物矣;‘草木深’,明無人矣。”(《溫公續詩話》)詩人在此明為寫景,實為抒感,寄情於物,托感於景,為全詩創造了氣氛。此聯對仗工巧,圓熟自然,詩意翻跌。“國破”對“城春”,兩意相反。“國破”的頹垣殘壁同富有生意的“城春”對舉,對照強烈。“國破”之下繼以“山河在”,意思相反,出人意表;“城春”原當為明媚之景,而後綴以“草木深”則敘荒蕪之狀,先後相悖,又是壹翻。明代胡震亨極贊此聯說:“對偶未嘗不精,而縱橫變幻,盡越陳規,濃淡淺深,動奪天巧。”(《唐音癸簽》卷九)
“感時花濺淚,恨別鳥驚心。”這兩句壹般解釋是,對亂世別離的悲涼情景,花也為之落淚,鳥也為之驚心。作者觸景生情,移情於物,正見好詩含蘊之豐富。並運用互文手法,可譯為“感時恨別花濺淚,感時恨別鳥驚心”。
詩的這前四句,都統在“望”字中。詩人俯仰瞻視,視線由近而遠,又由遠而近,視野從山河到城,再由滿城到花鳥。感情則由隱而顯,由弱而強,步步推進。在景與情的變化中,仿佛可見詩人由翹首望景,逐步地轉入了低頭沈思,自然地過渡到後半部分——想望親人。
“烽火連三月,家書抵萬金。”自安史叛亂以來,“烽火苦教鄉信斷”,直到如今春深三月,戰火仍連續不斷。多麽盼望家中親人的消息,這時的壹封家信真是勝過“萬金”啊!“家書抵萬金”,寫出了消息隔絕久盼音訊不至時的迫切心情,這是人人心中所有的想法,很自然地使人***鳴,因而成了千古傳誦的名句。
“白頭搔更短,渾欲不勝簪。”烽火遍地,家信不通,想念遠方的慘戚之象,眼望面前的頹敗之景,不覺於極無聊賴之際,搔首躊躇,頓覺稀疏短發,幾不勝簪。“白發”為愁所致,“搔”為想要解愁的動作,“更短”可見愁的程度。這樣,在國破家亡,離亂傷痛之外,又嘆息衰老,則更增壹層悲哀。
這首詩反映了詩人熱愛國家、眷念家人的美好感情,意脈貫通而不平直,情景兼具而不遊離,感情強烈而不淺露,內容豐富而不蕪雜,格律嚴謹而不板滯,以仄起仄落的五律正格,寫得鏗然作響,氣度渾灝,因而壹千二百余年來壹直膾炙人口,歷久不衰。
春望壹詩中的對偶句:感時花濺淚,恨別鳥驚心。烽火連三月,家書抵萬金。
詩人這壹年剛45歲,但“白頭”是寫實——半年後,他在《北征》中曾再次提到:“況我墮胡塵,及歸盡華發。”“白頭”而又稀疏到“不勝簪”的地步,其蒼老之態可以想見。他蒼老得這麽快,完全是憂國、傷時、思家所致。
杜甫陷賊中八個月,大約寫了二十來首詩,論深沈含蓄,當以此詩為最,句句都有言外之意,很值得品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