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點左右,三停兩轉的終於到達曹村焦家坡的太白山山麓兩戶農戶門前駐車,門前坐著兩老人曬太陽,拉家常,是老倆口子,老漢叔說是他倆兒子家。這裏應該是焦家坡村和周家坡村界畔吧。
老漢叔問我“幹啥?”
我笑著回答周末莫事杠杠腿,坐在辦公室都生銹了,從妳這兒能爬山去看寶峰寺嗎?
“啊?這山有啥爬的!陡的!荒山了,好多年都沒見人爬上去了。妳去過白廟沒?咱倆,妳拉著我到白廟逛逛去,去白廟吃好吃的就回來了。”老漢叔耳背,說話發音不太準,孤獨中顯得有點啰嗦,他老伴耳聰目明,時不時給我倆“翻譯”或轉述壹下,挺好。
“妳要上寶峰寺,開車從采石場那邊就開上山了。”
不了,我就是為了鍛煉壹下,是不是從妳兒屋子西邊那個道道上?
“嗯。”
謝謝妳們。我走了。實際上從他家往東走壹二百米有條上山大路,很好走,是我後來下山時走過發現的。
剛拐過屋子上坡,但見道兩旁彩鋼棚下架上掛滿柿餅,每家架子上都有人在下架柿餅準備捂軟出霜。
豐收的甜蜜掛滿棚架。每年霜降後到富平縣北山底下從莊裏市到底店鎮沿途彩鋼棚下都是剛削好的掛成壹串串的“鮮紅燈籠”果,極具觀賞和拍照價值。
走近壹看,有個別掛著的柿餅已滲出了霜,所謂霜就是柿子削去外皮後裏面的果糖滲出結晶的產物,在低溫條件下凝結成的果糖細小顆粒物。今年雨水多,柿子沒成,欠收了,這也就是常說的小年吧。
我想吃壹個多錢?“今年貴,得5元。”嘗了壹個掛霜不錯的,味道還可以。欲給在地上摘柿餅的老漢轉錢,女主家在架子上忙喊“給我手機發!”這場景把我和他倆都逗笑了,我打趣著調侃了壹番,給主家轉過錢。問道上山。
山麓是臺塬小徑,走走看看,地裏小點的是花椒樹、再大點的是柿子樹、黑幽幽孤零零的高大樹木是古杏樹。
看樣子這裏農家改植樹種時間也就三五年吧。蓋因杏熟時間集中,又賣不上價;近年來柿餅價格壹路攀升,花椒也是越賣越貴,二者儲存得當壹年都行。看來,市場經濟的杠桿作用無處不在發力!
橫穿壹塊地到東邊有寬壹點的路,竄到最上地埂,穿過新栽的小柏樹林,荒山上越來越難覓野徑,只能自己邊觀察邊漫行,常入絕境,硬穿荊棘叢生、危崖巉巉之地艱難無畏攀登著。人生何嘗不是如此!
13點30分左右登到太白山半山腰壹個開闊平坦的平臺上,放眼望去,北山“滿目瘡痍”,令人心碎。
回看來時的路,竟不識蹤跡。
14點時行走在太白山巔下右側“山道”,從太白山和寶豐山之間的山埡穿行是往返主道,布滿荊棘的主道默默告訴我:人類的殘酷。上到埡口之上,今年雨水豐沛,山上野草高大茂密,齊腰深的枯草把野徑遮蓋得嚴嚴實實的,無跡可尋,只能貿然硬闖了。
14點43分抵達目的地——寶豐山巔的寶峰禪寺山門前。寺院建在寶豐山巔南麓,山頂到處都是刺槐小樹林,沒樹的地方野草茂密,枯草及腰。看來此處不缺水。
山門兩石柱看似重新壘高,中懸鐵皮黑底燙金“寶峰禪寺”匾額。就地取材的石灰石壘砌的雙層院墻倒塌嚴重,但仍有壹人高的底部殘存,滿目殘垣斷壁、石件亂棄、東倒西陳、令人觀寺院遺跡唏噓不已。穿過寺院院子,院子東北角券有雙孔石窯,
窯門上貼有文字的紙張,告訴來者勿動寺院財物,否則會遭佛法報應,落款是寺院僧人釋忠德,東門落款是支忠德。窯前淩亂擺放著菜刀、水桶和小案板等。窯前西南角搭有僅壹人高的窩棚,似廚房樣。
有三件古寺石雕和磚雕殘片,細細端詳了壹番三個殘件,浮想著寶峰禪寺昔日的輝煌場景。
如今,寶峰寺周圍散落著大量石碑,有金明昌四年(1193年)立的《寶峰禪院碑記》,明嘉靖五年(1526年)立的《重修寶峰寺記碑》,清順治十二年(1655年)立的《寶峰寺佛祖觀音燈會碑記》,清乾隆四年(1739年)秀才支煌撰書的《重修寶峰寺碑記》等石刻,這些石刻對於今後寶峰寺的保護及重建都具有極為重要的史料價值,應該妥善保管。物事兩非,興廢皆有法則,非妳我獨臂阻之,苦笑著搖頭折出。
翻身上得窯背,視野極其開闊:重度霧霾裏天地有界限,上蔚藍下渾然,
東南望金翁山和山巔寺院、虎頭山、太白山清晰可見;水泥廠和尚書水庫依稀可探;南觀老君嶺和西望月窟山均被小樹林遮掩了。
俯視寺院盡收眼底。由是感之:
天地有正氣,雜然賦流形。
上清下混沌,欲辨已忘言。
據曹村鎮馬少傑前輩《話說寶峰寺》壹文介紹,寶峰寺位於月窟山巔,建於石砌的高臺之上,有前殿(大殿)、後殿、北庵、焚香閣、左右回廊以及三十來間廂房等建築,北面立有大量石碑及四方形寶塔,中間是約兩畝大的院子和戲樓。
過去每到農歷六月十九日廟會日,遠近的善男信女不怕山高路險就會到此燒香拜佛祈求平安,民間的皮影、自樂班妳方唱罷我方登場,鞭炮齊鳴,鑼鼓喧天,好不熱鬧。寺廟門前原來立有古樸的石牌坊和二棵不知生長了多少年的古槐;右手山坳山坡地依靠老泉水澆灌,則是種植著小麥、玉米、谷子以及土豆等農作物,供養著廟裏的出家人。廟被古柏、榆樹、杏林以及老柿樹等高大喬木掩映,濃蔭蔽日,香煙裊裊,空谷幽蘭,美不勝收。在寶峰寺大殿東廊的山墻上,刻有清代富平縣令喬履信題寫的《錦屏風光》長詩,囊括了寶峰寺周圍的主要美景及軼聞趣事。詩雲:
寶峰勝景六月中,風光四時迵不同。
奇花野草攔路徑,鳥飛蝶舞滿天空。
鳳樓高聳穿雲影,靈湫如鏡逼月明。
東望相接老君嶺,盤陀青牛臥勢雄。
西指橋囗龍涎水,點滴不斷響叮咚。
南瞻蓮朵分明顯,北聽錦雞似猶鳴。
石洞書聲由來久,唐代輦道寶石通。
石抱古柏跡猶在,五龍玉泉水澄清。
鳳凰山前龍戲鳳,鐵索嶺下虎抱龍。
金龜翹首朝玉帶,石仙含笑辯渭涇。
山前若繞壹泊水,堪與廬山相比隆。
古人似乎能掐會算,竟然展望寶峰寺前的渭北旱原會出現嘩嘩流淌的東幹渠,碧波蕩漾的尚書水庫,的確不簡單。
佛門凈地,也不可能與世完全隔絕,同樣也會危機四伏,暗藏殺機。民國初年, 社會 動亂,土匪橫行,耀縣人焦彥芳聚眾在寶峰寺占山為王,搶劫曹村,白廟,雷村等附近村鎮,殺人越貨,拉丁搶糧,為害壹方。民國三年(1914年)四月,該股土匪壹舉被民團圍剿,也算惡有惡報,罪有應得。
下窯背順路西行,院墻外西側沿山坳邊際出現壹人工整修的簡易便道,北行200余米有壹三米乘兩米見方的清澈泉水池,
池邊小棗樹上掛壹硬紙牌,上書“寺廟飲用水,請不要入內”。尋聲轉身望山坳對面,月窟山已蕩然無存,今卻比它東邊的小山包低了不下百米,原來可是高出其上百米的山頭,成了萬余平方米的大平臺,平臺上幾道車轍印清晰可辨,但聞鉆錘擊石聲不絕於耳,裝載機隆隆轟鳴著,重型裝載車往來穿梭著,壹派大生產的忙碌場景。
面對此情此景,我只能說“成也蕭何,敗也蕭何!”
再前行,應該是去山北坳裏的白廟鄉程盧村的山道吧。有次去程盧村,壹翻過山梁進溝口,滿眼高大粗壯的喬木遍溝道,令我們很吃驚;順陽河源頭之壹就是從此處的溝岔裏流出北山口紅河村匯入源於趙老峪的主河道,泉眼還有好幾處,被當地人做了生活取水的水源地,獨特地地理位置使得這裏的花椒和核桃等農作物成了無公害產品;有個石抱柏景點:河道上有壹塊天然巨石,上面生長著壹棵粗壯高大的古柏樹。
實為當地壹景。這裏的民風感覺很淳樸、自然、和諧,恍若世外桃源般。我們按村裏人指引去看村後河道上的壹口泉井,過壹村民門前時,見其在溝沿上栽了好多長勢喜人的艾草;返程再過時女主人回屋拿出自家剪刀非得叫我們壹人采挖些帶走。哦,馬上要過端午節了!
入冬,草木枯黃,寒氣逼人,錦屏山是條金龍,人們應該時刻保護。無限感慨與誰說!?遂折身南返,坐在山門前石件上吃點喝點。
再次面對殘垣廢墟,拾得前人話寶峰寺,且做美好回味: 寶峰寺傳說
寶峰勝景冠金屏,禪寺千年覽縱橫。
後羿搭弓神鳥落,嫦娥奔月玉盤升。
洞中學女書聲朗,溝畔石仙喚弟兄。
靈動金蟾何處覓?青牛食草飲山風。
下山坳順著小山包北側探尋往周家坡方向山道,卻訪得老泉處,
在山坳裏見壹獨間石屋--“觀音寶殿”,搜地理位置標註老泉處。
道旁幾顆酸棗,遍地荒草,石屋門掛著茄子。
站在觀音寶殿前,觀察後發現再前行去左拐往周家坡的山道已被采石場挖斷,右拐將與去程盧村道匯合。遂返程順小山包東側南行,沿采石場開山斷崖邊走到采石場放置的巨型白色水箱南邊,來到枯草及腰的老君嶺南崖邊--覓青牛。傳說寶峰寺南面數百米遠的"老君嶺"上臥有壹只天然青石牛,合腿仰臥,雙目有神,惟妙惟肖。相傳老子當年騎牛西出函谷關到此處講學,竟然引來五只鳳凰每天翩翩起舞於南面的峭壁之上。人們為了紀念老子,就將南峰(老君嶺)稱作鳳凰峰,峰上建的五間房子便叫作"鳳凰樓",俗稱"五間樓"。臨崖建樓,半懸於空,鐵鏈固定,棧道相連,很有華山天險的意境,膽小者斷不敢入。
老子是否來過錦屏山,到過寶峰寺, 歷史 上既沒人記載,也沒有人能夠證明。然而唐代大詩人賈島來過,留下"落日寒山磬,多年壞衲衣"的詩句;明末清初大思想家顧炎武也的確來過,並題《樓觀》詩壹首。詩曰:
頗得玄元意,西來欲化胡。
青牛秋草沒,日暮獨躊躇。
仙人獨愛此地,或許有酒香不怕巷子深的神奇魅力。然而,人傑地靈,文化底蘊深厚,民風淳樸恐怕才是吸引各方高人隱士慕名前來的真正原因吧。
五間樓內原有老子坐像,像後有叮咚作響的山泉壹眼,但卻從不打濕地面,甚是人間奇絕。然而自從五間樓被毀之後,鳳凰泉轉瞬消失,不見了蹤影。今天人們都知曉富平有個"金粟山",有個鴻雁姑姑,卻極少有人耳聞千年名剎"寶峰寺",真是世事無常啊。
五間樓東側,有壹塊完整的巨石,無土無縫,中間竟然生長著壹棵盤虬古柏,樹身扭曲,樹皮盤旋,人稱"石抱古柏",這壹景觀清初毀於大火,直到解放初期遺跡尚存。
沈浸在往日思緒中,正在崖邊往東走,本欲再尋去周家坡的那條野徑,突然,在枯草和崖邊小樹林結合部的草叢裏“撲棱棱……嘎~嘎~嘎~”飛出壹只野公雞,飄向懸崖下,在此定神壹觀,還得繞行至寶豐山東坡,原路返回。又竄到埡口下,幾只鵲鴉翩翩飛翔著,時而盤旋鳴叫著,給荒涼寂寂的山野平添了壹絲生機。
到太白山頂南側基本是沿山脊而下,這裏的天然石臺階壹階階地相對落差太大了,由此得不停地在壹米左右的巖崖上往下跳,回來腿疼了兩三天才好,這是後話不做累述。
剛下到果園上口,但見夕陽金黃壹輪,下臉剛貼到周家坡上月窟山的山嶺上,好迷人的夕陽風光,我趕緊往前小跑,找了山坡上壹株高大形好的古杏樹作襯托,轉身進地時在急坡且密布小石子的地方摔了壹個四仰八叉,趕緊翻身起來,顧不上拍土就照了壹張自己心儀的美圖。
拍打著粘在身上的厚土,擡頭看見地畔土崖上壹叢酸棗樹,
有壹株長得比較粗壯的酸棗樹,今天帶著的“作案工具”—手鋸和花剪派上了用場,準備回家叫人做個搟面杖。
家裏有個我20年前做的核桃木搟面杖已裂了、變了形,很不好用。
順著大路,不到17點半我就來到了車前,放好東西,用車上毛巾拍打過全身灰塵,擰開農戶門前水龍頭洗過手和臉,正拿毛巾搽臉,老倆口出來問我上去沒?壹個舀瓢涼水,壹個端著電壺分頭走向自家洗臉盆前走,要給我倒洗臉水,我趕忙憨笑著壹再解釋說:不用、真不用了。我已經洗過了,謝過二老。我打開圖片給他倆看,老倆口臉上同時綻放著笑容、露出羨慕的神情對笑著說“咱們都沒上去過!”
“明年5月過來吃杏,我這杏好吃得很!”老漢叔臨別前壹再叮囑我。
回到曹村鎮上,
吃了壹碗現包餃子,然後開車拐進鎮南巷子裏去買了米醋和入口即化的瓊鍋糖。
土特產堆滿屋,全是甜蜜氛圍。
老板帶我去看他家剛熬好出鍋的幾坨麥芽糖,白個生生,成就年的味道。
載著收獲和甜蜜,樂滋滋地回到了家。
沖完澡,整理今日圖片時再次看到寶峰禪寺的蒼涼和月窟山的毀屍滅跡場景,倍感傷感而氣憤。遂作:遊錦屏山隨感
寶豐山巔寶峰寺,殘垣斷壁亂石棄。
月窟山事無跡尋,誰為銅臭改地理?
在此,我也有必要給大家再嘮叨幾句錦屏山的錦繡輝煌昨天。
錦屏列翠、玉帶環流、杏林晴眺、靈湫夜月、南湖煙雨、五陵秋色、美原仙跡、石洞書聲,乃富平昔日八景。壹個地方竟然匯聚了富平三大美景,即錦屏列翠、靈湫夜月、石洞書聲,的確令人亢奮,這個地方就是月窟山,位於曹村鎮西北方向,因其山勢嵯峨險峻,狀如月牙,又多石窟而得名。這也是富平北山裏造水泥的上好原料地,引得無數垂涎此地的人欲采之。
月窟山海拔1251米,與西邊的將軍山,東邊的太白山和金甕山呈扇形排列,形成錦屏山的脊梁。它高聳於黃土臺原之上,屹立於天地之間,風景優美,古跡遍布,神話傳說眾多,是歷代文人雅士登高望遠,賦詩作畫的絕佳去處。
過去沿山壹帶松柏參天,草茂林密,生機盎然,宛若壹道綠色屏障矗立於富平縣城北面。春季萬物復蘇,鮮花綻放;夏季山杏金黃,神清氣爽;秋季天高雲淡,家家房前屋後柿樹上掛滿紅燈籠;冬季銀裝素裹,宛如披著婚紗的新娘。作為皇家風水寶地,唐朝五位皇帝先後選址其處做百年後之安身地。難怪“錦屏列翠”占據富平八景之首,原來它是壹幅天造的江山勝景畫卷。
名山大川往往少不了道觀寺院,道僧香火。月窟山也不例外。月窟山在北魏時期就建有寺廟,距今已有1500多年 歷史 ,為渭北佛教聖地。據康熙四年"重修寶峰寺碑記"記載,寶峰寺建於唐天寶五年,為"崇聖寺"中院;五代時因戰火荒廢。金世宗?大定(1161年-1190年)及金章宗?明昌(1190年-1196年)年間重修,此後屢有修葺,壹直持續到民國。至於"崇聖寺"為何改名"寶峰寺",或許與山上唐朝修建的佛塔有關,只可惜這壹千年古跡早已不見了蹤影。
風掃石徑,雲封山門。 歷史 的輝煌無情湮沒在歲月的雲煙裏,慢慢消失在塵封的記憶裏。否極泰來,壹切隨緣。望著山下年年歲歲柿柿紅的馬家坡,車水馬龍的博物館,相信終有壹天,東邊挖斷的鐵索嶺會架起壹道美麗的彩虹,遊人會在玩過唐豐陵之後信步登上太白山,與太上老君談古論道,感受玄之又玄的高遠;攀上西邊的寶峰寺,聽鳳凰長鳴,觀靈湫夜月,探石洞仙女……可惜,許多東西都成了 歷史 不復遺存,不由得令人扼腕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