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壹生奔波仕途,屢遭同僚抵牾,甚至妳的朋友、同窗、老師對妳言事無忌也頗多爭議。妳入官的推薦人晏殊就曾責備妳“好奇邀名”;當朝另壹位宰相呂夷簡也說妳“務名無實”。但是,妳死後的千百年來,士大夫和老百姓卻給了妳昭若日月的評價。朱熹評論妳“天地間氣,第壹流人物”,妳甚至成為了士大夫的精神領袖,這不能不說是壹個奇跡。還有妳的“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更是家喻戶曉。
隨著學識的增加,妳學習越發困苦,雖然常常忍饑挨餓,但妳不以為意。公元1009年前後,妳讀書於長白山醴泉寺,每天的飲食僅僅壹碗稀粥,先冷卻,然後分成四塊,早晚各兩塊,再配以鹽拌韭菜末,“劃粥斷齏”成了妳勵誌苦讀的深刻寫照。記得還有壹次,宋真宗幸臨南京,南京萬人空巷,應天書院師生也傾巢而出,爭睹聖顏,只有妳巋然不動,繼續讀書。有人回來後問妳為什麽不去壹睹皇帝風采,妳說,將來晉見也不晚,可見妳抱負的遠大。
在妳的仕宦生涯中,身前後世影響最大的有兩件事,壹是禦邊,二是新政。公元1040年,西夏戰事復燃,妳臨危受命,西夏再也不敢小覷宋軍,但戰事依舊艱,“濁酒壹杯家萬裏,燕然未勒歸無計”是當時的真實寫照。在國與家之間,妳做出了選擇,繼續鎮守邊疆。當時民謠可以為證:“軍中有壹韓,西賊聞之心骨寒;軍中有壹範,西賊聞之驚破膽。”可此時,妳也寫出了柔情萬丈的思鄉之情——酒入愁腸,化作相思淚。
妳的施政抱負雖然受到阻撓,但憂國憂民的精神是壹貫的,妳為民務實的'奮鬥是持之以恒的。“君看壹葉舟,出沒風波裏”,這就是妳關註貧苦百姓生活後寫下的小詩,希望喚起官員對平苦百姓的關註。妳早年立誌,敢說敢為,“寧鳴而死,不默而生”是妳糾偏勘誤不辟禍患的信念。
妳立身孤高,報國奉行“以言為先”,而且次次都是藥石之言,以致危言多犯,屢言屢貶。歷經三度貶職,妳絲毫不畏懼,那近似固執的堅持,源於妳特立獨行的性格,源於妳憂國憂民的情懷,源於妳許國忘身的精神。
妳壹生見賢思齊,不斷以往哲先賢的思想、品德和功績勉勵自己。妳在《上資政晏侍郎書》中說“信聖人之書,師古人之行”,又在《蒙以養正賦》中說“學默默以存誌,將乾乾而希聖。庶幾進退之間,保君子之中正”,妳要像先聖壹樣,在得失進退間,不失其高尚的情操。所以始終“內守樸忠,外修景行”,以潔身自好和為國事功要求自己,企望在現實世界中成就最高的道德理想。然而,由於妳竭力事功而諫言無忌,進退自如而操守過潔,使妳在當時成了壹個備受爭議的人物,王安石甚至指責妳“好廣名譽,結遊士以為黨助,甚壞風俗”。妳確實愛名,但妳愛的是竭誠報國之名,愛的是經綸濟世之名,愛的是心若介石之名。正因為妳愛名如寶,註定了妳無論是重用為股肱之臣,還是貶謫為偏遠小吏,始終“不以毀譽累其心,不以寵辱更其守”。妳作為位起於布衣的至性至真君子,壹生砥礪名節,不易操守。妳滿懷至誠,固執大道,認為“名可巽而道不可屈,懷可卷而節不可降”,妳誓言“定應松柏心無改,自信雲龍道不孤”。正因為名節和操守的堅持,使妳能始於潔行而不耽於憂戚,見於大節而不屈於名利,所以妳忤逆天威依然諫諍於朝廷,“三黜專城”依然救民於水火,眾口鑠金依然矢誌不渝,正如妳自己所說:“素心直擬圭無玷,晚節當如竹有筠”。宋仁宗皇佑四年,六十四歲的妳舊疾纏身,感覺大限將至,便向宋仁宗呈上《遺表》,念念不忘仍是社稷長遠,邦國興衰。
妳去了,歐陽修為妳刻墓碑說:“公少有大誌,每以天下為己任。”
遇見宋詞,遇見妳,我心中永遠的範仲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