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貫休看到李白的畫像,這樣寫道:日角浮紫氣,凜然塵外清。雖稱李太白,知是那星精。禦宴千鐘飲,蕃書壹筆成。宜哉杜工部,不錯道騎鯨。(《觀李翰林真》)
金李端甫《太白扇頭》詩:“巖冰澗雪謫仙才,碧海騎鯨望不回。今日霜紈見遺像,飄然疑是月中來。”明嘉靖中,王世貞《題李白匡山讀書處歌》:“潯陽雨,夜郎霧,采石捉月月不顧。”
羅貫中《隋唐兩朝誌傳》、?馮夢龍《李謫仙醉草嚇蠻書》,都繪聲繪色地演繹了李白種種名動天下的事跡,醉草和番書、力士脫靴等,賜金放還的誇張場面,更寄托了民間的美好想象:
天子賜金牌壹面,牌上禦書:“敕賜李白為天下無憂學士,逍遙落托秀才,逢坊吃酒,遇庫支錢,府給千貫,縣給五百貫。文武官員軍民人等,有失敬者,以違詔論。”又賜黃金千兩,錦袍玉帶,金鞍龍馬,從者二十人。又賜金花二朵,禦酒三杯,於駕前上馬出朝,百官俱給假,攜酒送行,自長安街直接到十裏長亭,直送至百裏之外,流連三日而別。
馮夢龍寫他在采石磯騎鯨而去、升仙歸位的情景,極為浪漫光華:
是夜,月明如晝。李白在江頭暢飲,忽聞天際樂聲嘹亮,漸近舟次,舟人都不聞,只有李白聽得。忽然江中風浪大作,有鯨魚數丈,奮鬣而起,仙童二人,手持旌節,到李白面前,口稱:“上帝奉迎星主還位。”舟人都驚倒,須臾蘇醒。只見李學士坐於鯨背,音樂前導,騰空而去。
然而據範傳正考證,李白因永王李璘之亂流放夜郎,途中被赦,沒有再去京,公元762年病逝於族叔當塗縣令李陽冰家中,葬在宣城謝公山,並無墜江事。小說如此杜撰,也因李白壹生熱衷於仙道,最終被仙人接去,便是民間最合情理的想象了。
歷史的現實,固然註定了理想抱負的失落,而最終不讓他去做個頌唱宮廷的詞臣,而把他還給了詩的國度,還給了知己好友,還給了遼闊天地,多麽有幸。
“冠蓋滿京華,斯人獨憔悴。”杜甫這樣感嘆他,同是江河浮沈,寄此壹身,李白會否感到過些許寥落?他可是那個仰天大笑、河山有酒入我杯中的人哪!他喊著“何如鴟夷子,散發棹扁舟”。送別友人孟浩然也是高曠的胸懷:“孤帆遠影碧空盡,唯見長江天際流。”“仗劍遠遊,南窮蒼梧,東涉溟海”,他的腳步何曾停過,誰不嘆,這盛唐風神。千山流過皓月,遊仙騎鯨而去,江河萬古滔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