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詞以優美的意境和音韻,描寫錢塘江畔歌妓的生活。上片以女子口吻出之,寫夢中女子所歌,下片追憶夢中情景,抒寫對遠別情人刻骨的相思。
上片是夢中女子所歌,故以女子口吻出之。首句“妾本錢塘江上住”,寫女子自道所居,看似平平,實在頗堪玩味。北宋時杭州已是繁華都會,多酒樓妓館,朝歌暮弦,搖蕩心目。句中已暗示這位女子的身份。緊接“花落”二語,已含深怨。歲歲芳春,花開花落,更惋傷那美好的華花如水般流逝。這本是舊詩詞中的常語,可是這裏加上“不管”二字,所感尤大。等閑開落,何其無情,全不管人們的傷春心事,那就更加深了身世的悲感了。這位家在錢塘江上住的女郎,也許是司馬舊日的情侶,作者托諸夢寐,以寄相思相別之情。前三句寫壹位風塵女子,感花光易逝,世事無常,想必也厭倦了歌妓生涯,而又苦於無法從中擺脫出來吧。“燕子銜將春色去,紗窗幾陣黃梅雨”,寫殘春風物,補足“流花度”之意。燕子銜著沾滿落花的香泥築巢,仿佛也把美好的春光都銜去了。“銜”字語意雙關,有很強的表現力。燕子歸來,行人未返,又正是惱人的黃梅時節,不時聽到幾陣敲窗的雨聲,樓中人孤獨的情懷可想而知了。黃梅雨,是江南暮春的景物,蒙蒙壹片,日夜飄灑,恰與在紗窗下凝思的歌女淒苦的內心世界相稱。
下片寫詞人追憶“夢中”情景,實際上是寫對遠別的情人刻骨的相思。“斜插”句,描寫歌女的發式:半圓形的犀角梳子,斜插在鬢雲邊,仿佛像明月從烏雲中半吐出來。句意與毛熙震《浣溪沙》詞“象梳欹鬢月生雲”同。女子的裝飾,給詞人留下很深的印象。她輕輕地敲著檀板按拍,唱壹曲幽怨的《黃金縷》。《春渚紀聞》載,夢中女子歌“妾本”五句,司馬愛其詞,因詢曲名,女子答是《黃金縷》。唐代有流行歌曲《金縷衣》,當時名妓杜秋娘曾經唱過它:“勸君莫惜金縷衣,勸君須惜少花時。有花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花,象征著青春,象征著歡愛。歌曲的主題是勸人及時行樂,不要辜負了大好時光。夢中女子唱《黃金縷》,大概也是這個用意。聯系起上片“花落”二語,益見其怨恨之深。情人遠別,負卻華花,花謝春歸,使人滿懷幽怨。
“望斷行雲無覓處,夢回明月生南浦”,全詞至此,作壹大頓挫。寫詞人夢醒後的感懷。“行雲”,用神女“旦為朝雲,暮為行雨”的典故,暗示女子的歌妓身份,也寫她的行蹤漂流不定,難以尋覓。“南浦”,因用為離別之典。兩句寫夢回之後,女子的芳蹤已杳,只見到明月在南浦上悄悄升起。這裏的“夢回”,也意味著前塵如夢,那壹段戀愛生活再也不可復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