貞觀開元時期是唐朝盛世,日本為學習中國文化依舊源源不斷地向中國派遣遣唐使,這些遣唐使中有壹人非常具有代表性,他就是晁衡。晁衡和李白、王維友誼深厚,李白和王維都曾題寫詩詞贈予這位日本友人。
盛唐的文化對周邊國家產生了很大的影響,日本就是其中之壹。日本的有識之士有意效仿和吸收中國的文化,七世紀初,日本聖德太子開始在派遣遣隋使、留學生、學問僧到隋朝學習中國文化,到了唐朝,這種活動就更加頻繁。晁衡是遣唐使中比較突出的代表。晁衡原名阿倍仲麻呂,唐時譯作仲滿,他的父親是中務大輔船守。在元正天皇靈龜二年(716年),十六歲的阿倍仲麻呂作為遣唐留學生到達中國,抵達長安時在717年,即唐玄宗開元五年。阿倍仲麻呂始入唐太學讀書,由於他聰穎好學,才思非凡,尤工詩文,不久中了進士。他與王維、李白等中國詩人交誼頗深,過往甚密,他送過衣裳給李白,李白在《送王屋山人魏萬還王屋》壹詩中曾有“身著日本裘,昂藏出風塵”的詩句,在“日本裘”句後並有註雲:“裘則朝卿所贈,日本布為之。”晁衡深得唐玄宗的賞識,曾授與左補闕、左散騎常侍、鎮南都護等官職,後來又授予秘書監兼衛卿等要職。阿倍仲麻呂在中國改漢名為晁衡,又作朝衡,字巨卿,還入了唐朝的國籍。他在中國壹直生活了三十余年,歷仕玄宗、肅宗、代宗三朝。他長期旅居中國,也常常懷念故國,他在壹首題為《長安望月》的詩中寫道:
遼闊長天玉鏡升,仰首遙望動鄉情。猶是當年春日月,曾在三笠山頂明。
詩中的“春日”是地名,指奈良市東部的春日山、高圓山的西麓壹帶。三笠山是日本的山名,壹說為現今之若草山。這首詩抒發了他追思故國家園的濃重情懷,也表露了他迫切的歸國之心。
唐天寶十年(751年),晁衡在長安遇見了日本遣唐使藤原清河,他就急欲隨藤原回國探親。他的要求得到了玄宗的準許。他寫了《銜命還國作》壹詩:
銜命將辭國,非才忝侍臣。天中戀明主,海外憶慈親。
伏奏違金闕,騑驂去玉津。蓬萊鄉路遠,若木故園林。
西望懷恩日,東歸感義辰。平生壹寶劍,留贈結交人。
這首詩抒寫了晁衡既懷念故園,又流連大唐的矛盾心理。此詩後被收入《全唐詩》卷七百三十二。
晁衡臨行時,長安的友人紛紛為他送行。玄宗、王維、包佶等人還作詩贈別。王維寫了《送秘書晁監還日本國》的詩相贈,詩曰:
積水不可極,安知滄海東。九州島何處遠?萬裏若乘空。
向國唯看日,歸帆但信風。鰲身映天黑,魚眼射波紅。
鄉樹扶桑外,主人孤島中。別離方異域,音信若為通。
在當時的科學水平和技術條件下,橫渡大海去到日本,是壹件生死難以預料的冒險行為,王維在詩中就寫出了他的迷茫和擔憂,字裏行間漾溢著他對晁衡深厚誠摯的友情。
在《全唐詩》裏,我還查到了詩人包佶的壹首送別詩《送日本國聘賀使晁巨卿東歸》:
上才生下國,東海是西鄰。九譯蕃君使,千年聖主臣。
野情偏得禮,木性本含仁。錦帆乘風轉,金裝照地新。
孤城開蜃閣,曉日上朱輪。早識來朝歲,塗山玉帛均。
包佶在詩中對晁衡的才學、人品稱贊有加,對他渡海壹事,包佶要比王維樂觀壹些,色彩也較為明麗,還希望晁衡探親後,早日回到唐朝。
藤原與晁衡先由陸路從長安到蘇州,然後在蘇州乘船出發回日本。不幸船至琉球,海上忽遇風暴惡浪,船舶漂流到了越南。公元753年,在長安誤傳出他們所乘舟船傾覆遇難的消息。李白等朋友們聽到晁衡遇難的噩耗後,十分悲痛,李白寫了壹首《哭晁衡》的詩,詩雲:
日本晁卿辭帝都,征帆壹片繞蓬壺。明月不歸沈碧海,白雲愁色滿蒼悟。
詩中的“蓬壺”指傳說中的蓬萊仙山,“明月”是比喻晁衡品格的高潔。“蒼梧”,山名,傳說在東海中。這首詩言辭哀婉,情懇意切,表達了李白對這位詩友深切的追懷與哀悼之情。古代訊息閉塞,類似此類誤傳時常發生,鄭板橋就聽到過誤傳袁枚去世的消息,特地作詩悼念,後來袁枚與鄭板橋在邗江相見,袁枚贈詩中有“底事誤傳坡老死,費君老淚竟虛彈”的詩句。晁衡後來活著又回到長安,朋友們驚喜交集,破涕為笑。晁衡於代宗大歷五年在長安去世。日本也給予他正二位的官銜。
上個世紀九十年代初,江蘇鎮江市對外友協、日本日中文化交流協會等單位在鎮江北固山上樹立了壹座大理石的詩碑,碑上鐫刻著晁衡的《望月望鄉》詩,由趙樸初題寫碑額,書法家沈鵬和日本書道院院長田中凍雲書寫詩文。這座詩碑成為這段佳話的記錄和見證。(沈鴻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