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場蕓藿罷,東臯刈黍歸。
相逢秋月滿,更值夜螢飛。
譯文
譯文在屋北的菜園鋤豆完畢,又從東邊田野收割黃米歸來。在今晚月圓的秋夜,恰與老友王處士相遇,更有穿梭飛舞的螢火蟲從旁助興。
作者王績由隋入唐,風樸實自然,壹洗齊梁華靡浮艷的舊習,在唐初詩上獨樹壹幟。這首描寫田園生活情趣小詩,質樸平淡中蘊含著豐富雋永詩情。頗能代表他藝術風格。
前兩句寫農事活動歸來。北場、東臯不過泛說屋北場圃家東田野並非實指地名。“東臯”暗用陶淵明《歸去來辭》“登東臯以舒嘯”詩句點明歸隱躬耕身分。蕓(通“耘”)藿就是鋤豆,它和“刈黍”壹樣都是秋天農事活動。這兩句平平敘述沒有任何刻畫渲染,平淡到幾乎不見有詩。但這種隨意平淡語調和舒緩從容節奏中透露出詩人對田園生活的習慣和壹片蕭散自得、悠閑自如的情趣。王績歸隱生活條件優裕。參加“蕓藿”、“刈黍”壹類田間勞動,只是他田園生活壹種輕松愉快的點綴。這種生活所造成心境和諧平衡,是下兩句所描繪“秋夜喜遇”情景的背景與條件。“相逢秋月滿,更值夜螢飛。”帶著日間田野勞動後輕微疲乏和快意安恬,懷著對歸隱田園生活欣然自適,兩位鄉居老朋友在寧靜美好的秋夜不期而遇了。這壹個滿月之夜,整個村莊和田野籠罩在壹片明月輝映之中,顯得格外靜謐、安閑、和諧。穿梭飛舞著星星點點秋螢,織成壹幅幅變幻不定的圖案。它們的出現,給這寧靜安閑山村秋夜增添了流動意致和欣然生意,使它不致顯得單調與冷寂。同時這局部流動變幻又反過來更襯出了整個秋夜山村寧靜安恬。這裏對兩相遇場面沒有作任何面描寫也沒有壹筆寫“喜”字,但透過這幅由溶溶明月、點點流螢所組成山村秋夜畫圖,借助於“相逢”、“更值”這些感情色彩濃郁詞語點染詩人那種沈醉於眼前美好景色中快意微醺,那種心境與環境契合無間、舒適安恬以及***對如此良夜幽景,兩位朋友別有會心微笑和得意忘言情景都已經鮮明地呈現讀者面前了。
以情馭景,以景托情,是這首詩突出的藝術特色。
詩中選取“北場”、“東臯”、“秋月”、“夜螢”這不同方位的四景對詩人逢友的興奮心情進行點染,但每景又都飽含著詩人喜悅的情愫。前兩句描繪在滿載勞動的喜悅中與好友相逢的場景,有喜上加喜的意味蘊含其中。後兩句寫天公作美,友人得團聚,以喜慶之景來烘托遇友之喜,使詩歌境界彌漫著壹種歡快的氛圍。
由於善於調動場景以映襯心境,因此,詩人沒有喜字,而其喜情卻從字裏行間中躍然紙上了。
這首詩歌語言質樸無華,清新自然,擺脫了六朝的綺靡詩風,在唐初詩壇獨樹壹幟。
王績受老莊思想影響較深。他不少詩篇盡管流露出對封建禮教羈束不滿卻又往往表現出遺世獨立、消極隱遁思想。他名篇《野望》同樣不免有這種消極傾向。這首小詩雖寫田園隱居生活卻表現了鄉居秋夜特有美以及對這種美的心領神會,色調明朗富於生活氣息。他詩有真率自然、不假雕飾之長但有時卻過於率直質樸而乏余蘊。這首詩則既保持樸素自然優點又融情入景,不經意地點染出富於含蘊意境。從田園詩發展上看,陶詩重寫意,王維田園詩則著意創造情景交融的優美意境。王績這首詩不妨看作王維田園詩先聲。從詩中還可以看到陶詩影響,但它從整體上說已經屬於未來詩歌發展時代作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