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花澱》是孫犁的傑作。小說在關系到民族存亡的激烈殘酷的抗日戰爭背景下,選擇了小小的白洋澱壹角,展現了農村婦女溫柔、深情、忠貞、勇敢的性格和精神。在戰爭的硝煙中,夫妻之愛,家國之愛,純潔的人性,崇高的品格,如白洋澱盛開的荷花壹樣美麗燦爛。
第壹,人物形象
小說中最突出的人物是嫂子水。她的性格既有中國女性的傳統美德,又有抗日根據地女性進步的特點。
勤奮善良:她織席子又快又好,說明她有能力又勤奮;丈夫是遊擊隊隊長,是壹方之主,她要承擔大部分家務。她要在世上服侍公公,下輩子撫養孩子。她是典型的賢妻良母。
溫柔體貼:丈夫下班回家晚了,她先“站起來上菜”,賢惠體貼;當她的丈夫說她將參軍時,她“搖著手指,以為梅瑋砍了她的手”,這表明了她對丈夫的依戀和關心。丈夫入伍沒幾天,她心裏就想他了,和所有的夥伴偷偷去看丈夫,對丈夫是壹種極大的好感。
深明大義:她沒有在丈夫參軍的時候拉住他,雖然她不希望他離開。丈夫去做動員工作,她壹直“坐在院子裏等他”聽丈夫的“指示”。丈夫說:“不要讓敵人漢奸活捉。抓到了,就得跟他們硬拼。”她含淚同意了,可見她的忠誠。
二、夫妻之愛和家國之愛
小說雖然描寫了抗日戰爭的事情,但並沒有直接描寫戰爭的激烈和殘酷,而是著重描寫了老百姓的夫妻感情和對家國的熱愛。這些善良無辜的人在戰爭環境中閃耀著人性的光輝,表現了人民不畏暴力,保衛家園的精神狀態。侵略戰爭是反人道的,抵抗侵略者的人民以純潔的人性和崇高的人格在精神上打敗了侵略者。這是抗戰勝利的精神源泉。
在小說中,水笙等參軍的人通過照顧家人和委托水笙做家人的工作,表現出對親人的真摯感情。雖然水笙騷和其他女人委婉地表示不願意放棄自己的丈夫,但她們毫不猶豫地收拾行囊,將丈夫送上戰場,與侵略者作戰。至於未來女性在情感上不願意去探望招募者,還要為丈夫分擔任務,參與戰鬥,那是從夫妻之愛到家國之愛。
有國才有家。相反,有對親人的深情,才有對國家的忠誠。
第三,在戰爭中成長
殘酷的戰爭環境也促進了人們思想性格的成長和成熟。以水生嫂為例。她是壹個傳統善良的農村家庭主婦,盡力養家糊口,不讓丈夫有後顧之憂。得知丈夫要離家參軍,她支持丈夫的選擇,雖然有些尷尬。此時她的心理並沒有太大的變化,依然想著做壹個賢妻良母,更多的是對丈夫的習慣性順從。自從看望丈夫後,她的心理發生了變化。她對戰爭的親身經歷,讓她對丈夫的抗戰有了更深刻的理解。於是她也加入了抗戰的行列,直接參與了保衛國家的神聖事業。她的思想和性格也有了很大的飛躍。
第四,語言特點
這部小說的語言簡潔明了,但內涵豐富。
例如,當水笙告訴水笙她參軍了:
水笙低聲說:“我明天就去大部隊。”-水笙沒有和妻子商量就報名參軍了。他怕老婆責怪他,所以有點不放心,就“小聲”說話。
那個女人的手指顫抖著,以為梅瑋割破了她的手。她把壹個手指放進嘴裏,然後吮吸。——沒有直接說水生嫂聽到丈夫參軍的心理反應,但從她“喊梅瑋砍手”的細微動作,可以看出她內心的波動。
同樣,如果壹個女人討論去看望她的丈夫:
“我聽說他們還在這裏。我不拖尾巴,但我忘了壹件衣服。”——表明妳不想拖老公的後腿,但妳有“充分的理由”去探望老公。
“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對他說。”——沒有理由,就是“重要”,當然要當面問。
“我本來不想去的,可我婆婆非要我再去看望他——有什麽意思!”——知道前兩個字不能“名正言順”,只好另想辦法搬出“婆婆”作為理由,最後還不忘加上壹句“有什麽值得看的!”坦白自己,有“此地無銀三百兩”之類的話。
正是通過這種生活化的人物語言,作者含蓄委婉地表達了人物。
第二,這部小說的語言很有特色。通過具體的語言分析,培養學生對語言的敏感性。
1.(1)水笙說,”...我是第壹個報名的。”女人低下頭說:“妳總是很積極。”——《低著頭》表現了水生嫂的性格。她是壹個傳統而賢惠的農村婦女。她非常順從她的丈夫。她說:“妳總是很積極。”有壹絲責備,但對丈夫先報名沒有異議。
(2)女人沒說話。過了壹會兒,她說:“妳走吧,我不攔妳。在家做什麽?”——首先表明我不是反對老公參軍,而是“我在家該怎麽辦?”顯示她對丈夫的愛。
(3)女人鼻子有些酸,但她沒有哭。她只是說:“我希望妳理解家裏的困難。”——水生嫂雖然舍不得離開丈夫,但她是支持丈夫的行為的。水笙表現出她知道自己的“難處”(其實是丈夫的依戀),她“鼻子有點酸”,寬慰丈夫體諒自己的心意。
公雞壹叫,水笙就回來了。那個女人仍然坐在院子裏等他。她說:“如果妳有什麽要說的,請告訴我。”——《平淡》說明水生嫂對丈夫離開她去參軍感到難以忍受。
“沒什麽好說的了。我要走了。妳必須不斷提高,識字和生產。”
“嗯。”
“任何事情都不要落在別人後面。”
“嗯。還有什麽?”——“嗯嗯”和“嗯嗯”表現了水生嫂的溫柔和柔順。
“不要叫敵人活捉叛徒。抓到了,就得跟他們硬拼。”這是最重要的壹句話。女人含淚答應了他。——聽完丈夫的主要“規勸”,水笙嫂流下了眼淚。《眼淚》並沒有顯示水笙嫂子的懦弱,而只是顯示了她堅強的性格。“含淚承諾”是她對丈夫的忠實承諾。
孫犁同誌是壹位在小說創作上有自己藝術風格的作家。《荷花澱》是他的短篇代表作,描寫了抗日戰爭時期發生在白洋澱地區的壹個令人愉快的故事。七個農村青年參軍了,因為走的匆忙,除了在水裏,都沒來得及和家人告別。他們的妻子非常想念他們,想見他們。但是我沒有找到。在回家的路上,他們的船撞上了侵華日軍的壹艘運輸船,敵人緊追不舍。幸好她們老公的隊伍埋伏在這裏,給了敵人迎頭壹擊。這些女人也在不經意間認識了自己的丈夫,為引誘敵人進入包圍圈做出了貢獻。
這篇短篇小說充分體現了孫犁創作的鮮明特色,這裏我想談三點。
首先,作者善於用簡潔的筆墨寫出人物豐富的內心世界。尤其是對女性,尤其深刻細致。
請看作品的第壹部分,即關於水笙在區裏報了名,在家裏和妻子見面的描述:
女人擡起頭笑著問:“妳今天怎麽回來這麽晚?”站起來去盛飯。
水笙坐在臺階上說:“飯後不要拿。”
女人又坐在墊子上。她看著丈夫的臉,她看到他的臉有點紅,他在喘氣。她問:“他們有多少人?”
當時,鬥爭形勢非常緊張。她老公回來這麽晚,臉色異常。這位婦女立即註意到並擔心發生了什麽事。她見只有她老公回來了,其他六個都沒回來,第壹句就問:“他們幾個?”
水笙沒有直接說參軍的事,只是簡單地回答:“我還在區裏。”留有緩沖的余地,再問父子小華。他知道父親睡著了,就放心了,準備先做妻子的工作,再做父親的工作。
女人很警覺,她不滿意丈夫的回答。她緊跟著問:“他們怎麽還沒回來?”
水笙笑了。女子見他笑得反常。
“怎麽了,妳?”
這些地方都寫女性細膩的情感活動。水笙壹出現,她就註意到發生了不尋常的事情。她問了丈夫,回答卻不著邊際,還有點猶豫,這讓女方更加懷疑,於是繼續追問,不得不刨根問底。
當水笙回答“我明天去大部隊。”該作品描述道“這個女人的手指在顫抖,她認為這是因為梅瑋割破了她的手。她把壹根手指放進嘴裏,然後吮吸它。”
這裏沒有直接描寫人物的心理活動,實際上是含蓄的描寫。寫的是女人很關心老公,專心聽老公講話,所以不註意手裏的眉毛;並寫出丈夫參軍的消息,引起女性心中的震撼。然而,壹個女人明智地知道。她克制著對丈夫的依戀,不讓太多流露,所以壹直保持沈默。作品寫道,她“把壹根手指放進嘴裏,然後吮吸”。如此細膩的情感活動,通過壹個簡單的細節表現得淋漓盡致。這是剛聽到老公參軍的消息時的直接反應。
丈夫詳細說明當時的情況時,縣委決定成立壹個地區隊,“我是第壹個舉手報名的”,作品描述:“女的低頭說‘妳總是積極向上’。”"
簡單的壹句話,蘊含著豐富而細致的情感活動,值得我們細細體會,深入體會。“妳總是……”這語氣,原本是表示不滿的。用不滿意的語氣說話,是表示女人對丈夫的依戀。“總是……”什麽?總是積極向上。“很積極”是對老公的褒獎。所以這句話是表達女人滿意的活動,用不滿意的語氣寫出女人復雜的思想感情。雖然這個普通的職業女性對丈夫的參軍還戀戀不舍,但她是懂事的。她沒有阻止丈夫,因為她懷念夫妻生活。相反,她稱贊丈夫的主動,並對他的行為感到滿意。事實上,當丈夫詳細解釋鬥爭的情況和參軍的過程時,女方正式回答的第壹句話就是支持丈夫的行動。這種支持不是什麽大故事,而是通過這樣壹種日常生活的簡單語言表達出來的。這是壹句很簡潔的話,但它包含的感情卻很細膩豐富。
水笙,他們參軍離開了。該作品繼續描述道:“畢竟,女性在某種程度上是與外界隔絕的。兩天後,四名年輕女子聚集在水上家園,討論看望她們的丈夫。”“斷絲”是壹個常見的成語,但用在這裏非常恰當。它充滿了地方色彩和蓮花湖風味,它準確地顯示了這些婦女對丈夫的懷念。在壹起的時候,她們談到了她們的丈夫,想去看看他們。但是,他們生活在革命根據地的環境中,在黨的教育下成長。他們都積極向上,有事業心,自尊心很強。再說男人剛走兩天,也不好意思說清楚。所以,我努力給自己找借口。有的說:“聽說他們還在。我不拖尾巴,但我忘了壹件衣服。”有的說,“我本來不想去的,可我婆婆非要我再去拜訪他——有什麽意思!”“雖然都是借口,但大家都知道是心照不宣的。就這麽簡單的幾個字,它們是連在壹起的,而且寫得很生動,充分表現了這些女青年此時復雜細致的感情。她們的矜持和羞澀終於敵不過對丈夫的留戀,於是“偷偷坐在小船上,劃向對面的馬莊”。
用散文詩的語言寫小說是孫犁創作的又壹特色。這使他的小說充滿了抒情的味道。在這裏,我們可以引用他寫的關於勞動和戰鬥的例子來分析。
在小說的開頭,水上女人被描述為編織墊子。作者把這個勞動場景完全詩化了。請看小說的第壹段:
月亮升起來的時候,院子裏很涼爽,很幹凈,白天的碎蘆眉很濕潤,正好可以做座椅。女人坐在院子中間,手指擰著絲滑纖細的蘆眉。蘆眉細細的,在她懷裏跳來跳去。
在前三句話中,作者指出了勞動的時間、空間和對象。像詩歌的語言壹樣,簡潔、優美、動聽。既寫了環境,又體現了環境主人的勤奮和整潔。這是壹個工作的地方,但是很幹凈,所有的準備工作都是在白天完成的:蘆眉現在濕潤了,正好可以做座椅。接下來寫女人的勞動。女性如何工作?作者沒有直接說,只是寫了勞動的圖片。簡單的幾句話,就把壹個女人織涼席的場景完全形象化了:絲般纖細的蘆眉在手指上糾結,在懷裏跳躍。扭和跳,這兩個動詞用得多好啊,他不僅生動地描述了勞動的場景,還有力地描述了婦女們的好手藝和勤勞。
尤其是下面這壹段:
這個女人編織了壹個座位。很快,它就在她的身下織成了壹大塊。她似乎坐在壹片白雪和壹片白雲上。她有時會看看湖水,那也是壹片銀白色的世界。水面上有壹層薄薄的透明的霧,風壹吹,帶著清新的荷葉和蓮香。
妳看,本來還在工作的,突然變成了“坐在壹片白雪上”“坐在壹片白雲上”。這不是把勞動的場景完全詩意化美化了嗎?《她有時望湖》對白洋澱雪白世界的描寫,不僅讓讀者看到了壹幅完全詩意的畫面,聞到了“清新的荷葉和蓮香”,還感受到了女性的內心活動。為什麽她有時會往湖裏看?因為她有心事:這麽晚了,老公還沒回來。她壹邊工作,壹邊等著丈夫回家。人物的心靈不是用壹般小說的敘事方式來表現,而是用散文詩的筆法來描繪,詩意而迷人。
看描述戰鬥的場景。我們來看看戰鬥開始前日本船跟隨的描述:
好在這些女青年是在白洋澱長大的,船搖得很快。這條船就像壹條離開水皮的跳躍的梭魚。他們從小就和這條船打交道,能像織布縫紉壹樣快速航行。
這個場景非常簡潔生動,是壹個非常寫實的畫面。描述他們搖擺船的快速速度:“這就像壹條離開水皮的跳躍的梭魚。”他們駕船“像織布和縫紉壹樣快”兩個地方用了三個比喻,都寫得很快。跳躍的梭魚描述了船的速度。織梭,穿針縫,是形容人物動作快速熟練。這些比喻用得好,符合當時的情況,也符合女性的身份。這時,只聽到“水在兩邊尖叫,尖叫,尖叫!”用這樣的擬聲詞寫出來的聲音真的是生動傳神,也體現了這些女青年的冷靜、勇敢和幹練。
他們把船搖進了蓮花湖。對蓮花湖的幾個描述是這樣的:“被無限層層包裹的大荷葉,迎著太陽向外展開,就像壹堵銅墻鐵壁。粉蓮箭高高聳立,是監視白洋澱的哨兵!”這可以讀成散文詩。這裏只有兩句話,壹句是關於荷葉的,壹句是關於荷花的,不僅生動,而且寄托了作者強烈的感情。這裏是荷葉,是銅墻鐵壁,是監視敵人的崗哨,是埋葬敵人的戰場。用這兩句話作為這壹部分的結尾,暗示了最後壹部分將是壹場消滅敵人的戰鬥。所以這兩句話,從文章的結構來看,也很有意義,很有用。
看看下面描述戰鬥的場景。作者不以普通小說的方式寫戰鬥,而是以散文詩的風格來描寫。我們常見的小說寫作,總是客觀具體地描寫敵我戰爭。這裏不是這樣,而是通過這些女性的個人感受和經歷。
作者的筆隨著他們的船滾進蓮花湖,開始記錄當時人物的視覺和聽覺:他們看到的是蓮花湖“幾只野鴨猛撲上來,尖叫著飛過水面飛走了。”我聽到的是“壹排炮聲在他們耳邊響起!”交火之後,我幾乎沒給敵人寫過壹個字。對作品的正式描述是女性所想、所聽、所見:
他們以為自己中了敵人的埋伏,必死無疑,於是翻身壹起跳入水中。漸漸地,很明顯槍聲只是向外,然後他們帶著船幫又露出了頭。不遠處,他們看到壹個男人的臉在肥大的荷葉下面,下半身長在水裏。蓮花已經變成人了?……
這完全是人物的感情。這是壹場緊張的戰鬥,但作者寫的是“蓮花變成人了?”寫這些女人四處尋找她們的丈夫。這不完全是關於壹場戰爭的詩意嗎?它有力地表達了這些女性緊張而快樂的情感。通過人物的感情和經歷來描寫,往往是詩歌的寫法,有利於渲染和強化情感色彩。
當然也有壹些對戰爭的客觀描述,但是只有幾行,顯然不是描述的重點。重點是贏得戰鬥和搶救獎杯。這個重點雖然是客觀描寫,但充滿了詩情畫意,充滿了人物的戲謔情緒和歡樂氣氛,可以作為散文詩來讀。
孫犁的大部分小說描寫的都是冀中尤其是白洋澱人民的生活和鬥爭。他關註勞動婦女,這是他創作的最大特點,也形成了他獨特的藝術風格。
在這部小說裏,原本寫的是七個年輕人參軍,以及他們參軍後的第壹次勝利。按照壹般的寫法,似乎以這些參軍的年輕人為主。但作品關註的是他們的女性。作品中對主題的處理非常值得註意。不能只從個人藝術愛好、習慣等方面去理解,要看得更深。在舊社會,勞動婦女被關押在社會的最底層,她們渴望解放。他們被解放的程度,往往是我們衡量社會解放的壹個標準。因此,著重描寫婦女的生活和思想以及她們如何壹步步站起來參加社會鬥爭,反映解放區人民的生活和革命戰爭給人民精神帶來的巨大變化,具有重要意義。因此,我們認為孫犁創作中的這種風格和特征有著深刻的歷史和社會原因。《蓮花湖》只有五千字,但從這裏我們可以清楚地看到根據地的勞動婦女是如何壹步步站起來參加社會鬥爭的,我們可以清楚地聽到她們的腳步聲。壹開始我們看到這些女性還是有普通家庭主婦的特征。由於社會歷史原因,她們都在守護著自己狹隘的家庭,希望丈夫不要離開。但基於黨在根據地的教育和革命戰爭中對每個人的教育,她們有積極的要求,她們明白丈夫站在民族解放戰爭的最前線是光榮的,應該支持他們,不應該因為個人感情和生活原因而阻礙他們。她們支持丈夫參加抗日戰爭。後來由於壹個偶然的機會,他們看到了戰爭,經歷了風雨,看到了世界。他們知道戰鬥並不難。用他們自己的話說,“只要不慌,誰也不會躺在那裏開槍!”“如果它沈了,我就遊去找東西。肯定比他們的水式好,不怕更深!”也就是說,經過壹場戰爭,她們增長了見識,知道女人能做男人能做的事。壹場戰爭之後,喚起了女性的自尊,喚起了她們可以像男人壹樣戰鬥的思想覺悟。當水笙批評他們是“壹群落後分子”時,壹位婦女說得好:“我們剛參軍時,被人瞧不起。兩年後,我們被認為毫無價值。誰落後多了!”所以他們組成了壹個團隊。今年秋天,他們學會了射擊。敵人來“圍剿”,“他們帶著孩子打仗,出入蘆葦海。”小說就這樣真實地反映了根據地婦女如何由於戰爭的教育,逐漸打破了小家庭圈子,擺脫了封建社會遺留下來的男尊女卑思想,壹步步站到了社會鬥爭和民族鬥爭的隊伍中。她們用實際行動為中國的勞動婦女而戰,為中國人民帶來了榮譽。
妳以為,連最下層、最受壓迫、最沒有覺悟的婦女都起來了,那中國革命戰爭的勝利還會遠嗎?當然不會太遠。所以這部著重從女性方面反映根據地人民鬥爭生活的作品,也是很有教育意義的。
(選自《現代文學閱讀與鑒賞》第二部,北京出版社,1981版)
二、《荷花澱》——戰爭小說純潔而美好的絕唱(郝玉敏)
對於孫犁的著名短篇小說《荷花澱》,以往的解讀大多側重於分析其思想內容和理性主題,以盡可能發掘其政治意義和思想價值。因此,多年來對蓮花湖的研究,基本上都固定在壹個大致統壹的結論上。說起來總覺得:“它正確處理了愛丈夫和通過水月嫂子愛祖國之間的思想感情矛盾,刻畫了白洋澱廣大婦女勇猛、堅定、樂觀的戰鬥作風,反映了她們在革命實踐中鍛煉成長的歷史過程,歌頌了白洋澱人民團結壹心、保家衛國的偉大鬥爭。”他認為《荷花澱》是“勞動婦女的贊歌”,甚至“反映了毛澤東人民戰爭思想的偉大力量和中國人民不可戰勝的偉大力量”。顯然,這種分析過於簡單化地依賴於理性意義,但它顯然極度地擴展了其理性意義,因而難免忽視對其藝術性的充分把握和進壹步理解。
其實,蓮花湖真正的藝術價值和追求在哪裏?蓮花湖永恒的藝術魅力在哪裏?從多年的交流實踐來看,讀完《蓮花湖》給人留下的最深印象是什麽?當然不能是驚心動魄的戰鬥故事,不能是壹些感人至深的愛情情節,更不能留下壹兩個具體的活生生的人物。因為這壹切在小說裏都不是很清楚,也不是作者用筆的功夫和刻意的表現。作者只是淡化了這些被傳統小說視為基本結構模式和思考重點的東西。因此,小說在正常接受者心目中留下的最深刻的審美印象,大多是由充滿生命力的荷葉組成的、象征著人們美好追求和美好祝願的美麗坦蕩的蓮花湖。這是壹幅純凈美好的畫面,荷葉是畫面的主體,人物正好融入畫面,融入荷葉的靈魂,這才是《蓮花湖》真正的藝術魅力。這也是高度藝術化和審美化的生活的結晶,沒有巨大的努力是永遠做不到的。國內外許多學者都指出,魯迅的短篇小說《示眾》是壹部純粹的技術小說,其理性主題深藏在寫作技巧的最深處;在我看來,《荷花澱》是壹部純美的小說,它的藝術重點在於創造壹種獨特的美的意義。同樣,它的理性意義也深藏在美好的畫面背後。
首先,按照通常的研究視野,我們不得不承認《荷花澱》是壹部戰爭小說。但就小說的整個藝術思維和話語運作而言,它是壹部已經完全非戰爭化的戰爭小說。也就是說,這部小說在整個話語表達過程中,通過語言的暴力,徹底消解了戰爭主題本身的原始戰爭特征,從而找到並表達了被戰爭本身的殘酷性和通常習慣於把戰爭當作殘酷現實來思考的傳統模式所忽視和掩蓋的生命的原始之美。說這部小說是戰爭小說,不僅因為它以戰爭年代和戰爭為整體背景,還因為它構成的中心事件是壹場激烈的槍戰。而且,作品可以說是完全從正面描述了戰鬥場景。但由於作者有意的非戰爭的把握和處理,整個戰鬥場面,即作為中心事件或通常作為高潮出現的戰鬥場面,在小說中只是寥寥幾筆,輕描淡寫,壹筆帶過,完全避免了通常的硝煙、槍林彈雨、血肉橫飛的慘烈場面,甚至完全省略了對立雙方的激烈廝殺和對峙。三言兩語就結束了戰鬥,取得了神話般的勝利。當妳看這樣壹部小說的時候,妳好像根本沒有通過這種藝術表現形式去經歷壹場戰爭,妳根本沒有得到任何戰爭的體驗。戰爭的所有特征在這裏都被解構了,小說也沒有用藝術手段再造或再現壹場戰爭,所以完全是非戰爭的。雖然它的素材確實是壹場妳死我活的戰爭。
其次,這部小說既掩蓋和消解了戰爭的特征,又提取了生活中的壹切矛盾和沖突,從而突出了社會生活中清晰純粹的自然形態。這可能是作者從壹個全新的角度理解戰爭,把握戰爭主題的結果。戰爭對任何人來說無疑都是殘酷的,對整個社會的破壞力極大,必然會給人們帶來更多的災難。但是,由於兩條戰線的明確對抗和對立關系的單壹確定,整個社會的人際關系就會清晰而簡單,和平時期人與人之間復雜而微妙的矛盾和糾葛就容易被暫時擱置,那些瑣碎的日常矛盾或情感沖突就會被根本利益和壹致的壹般原則自然或強行取消。此時的家庭關系、鄰裏關系乃至階級關系等大都市圈,都自然而然或自覺地服從於戰爭劃定的前線,人們的情緒也只能以此為基礎。正是基於對戰爭現實的這樣壹種把握和感受,《蓮花湖》大膽地淡化了人們的情感沖突、心理沖突和日常生活沖突,只留下壹種高度純凈和寧靜的美。作為小說的主線故事,妻子將郎送上戰場,並沒有離別和被拋棄這樣的悲傷。即使是這種突然的告別,也沒有引起妻子絲毫的不滿和怨恨。幹部家屬如此,其他人也是如此。壹切都顯得那麽簡單,也正是在這種簡化的藝術關系中,小說給讀者留下了壹種清新的荷葉清香般的溫暖,這是純美的極致。
此外,以往對《荷花澱》的解讀大多側重於分析其鮮明的個性和復雜微妙的心理活動。所以認為這還是壹個作家很精彩的短篇,其實是壹個非常規的創作,壹個非常規的文本,用常規的思路去曲解和誤讀。事實上,《荷花澱》根本不是壹部關於人的小說,或者說不是壹部以刻畫人物為中心的藝術作品。人物在作品中並不具有特別突出的地位,或者說在小說元素的整體構成中,人物(即作為形式因素的人物)並不處於最中心、最突出的地位。首先,小說中的人物幾乎都是匿名的。對於現實主義作家的小說來說,既然要塑造壹個完整的立體的人物形象,那麽人物的名字無疑應該排在第壹位,否則這個人物就失去了作為個體的基本守則,失去了作為個體存在的最表層的依據。當然,短篇小說有時會省略人物名字,但壹定是情感小說、氛圍小說或者其他藝術小說。既然寫小說重在寫人,就不應該忽略人名,否則就寫不出壹個完整的可以呼之欲出的人。我們之所以把蓮花湖排除在寫小說之外,是最表面的原因。小說中最重要的人物——水上女子,沒有名和姓,甚至很少用“水上女子”這個稱謂,而只叫“女子”。就連作品最有力度的開篇段落中對女人外貌的描述,也只是換成了壹個具有抽象和普遍意義的“女人”,而並不具體限於“水上女人”。所以這裏省略人物名字,並不是因為舊社會女性名字不重要或者大多沒有名字,孫犁其他小說裏的女性都有名字,而是《蓮花湖》省略名字顯然有特殊的藝術意義,就是要充分淡化人物,使其融入作品純粹的氛圍和純粹的畫面。還有壹個依據是,小說中唯壹有名字的人物叫做“水水”,而這樣的小說中的“水水”並不僅僅是壹個個體的代號意義(所指),而只是隱含了壹個抽象的壹般意義(能指)。在汪洋白洋澱這壹片,男人女人荷花荷葉都是水生的,所以“水生”不僅僅是壹個人的名字,也是大家的* * *名字,不僅僅是壹個幹部,更是大家的代表,甚至是對那片毛茸茸的荷葉的壹個典故。我覺得這種理解並不牽強。這樣的論點將在我們後面的分析中用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