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集《西班牙的三棵樹》裏我最喜歡的短章是這首歌J J:十五年前，涼爽的早晨恍惚而清晰地告別了每壹個夜晚。在夢裏，妳抱著枕頭醒來，覺得不是妳。別人把妳帶入我的夢中。
不，妳太棒了。
不，妳不是。
看完了，沒什麽。讀了壹遍又壹遍，總是壹遍又壹遍的停下來，就像壹張美麗的臉出現的瞬間，或者在音樂中給自己完全的安靜。
詩的題目是兩個大寫的英文字母並置，象征著它們之間有壹道鴻溝——我和妳。大聲讀，中文沒有這個發音。漢詩描寫思念的經驗豐富，作者以書信為題，所以表現出與同類漢詩的壹種距離:壹種保留的距離。
十二行，輕字，六杠六十字。其中四言六行，占全詩壹半。第壹節兩行全是四個字壹個句子，其他四節每節兩個句子中有壹個是四個字，第三節和第六節用逗號隔開。
前三節分別用了壹個現代漢語的“得”字，壹般比較工整規整。四字句相對穩定，成語以四字為主，來源深遠。《詩經》多為四字體。四言詩的起源遠早於五言七言詩，五言七言詩效果高雅，含義廣泛。它們更像魯特琴，而不是長笛。四言詩如豎琴:十五年前清涼晨憶的枝頭，徘徊著，追溯到現在十五年。“涼晨”“晨”“申”同音，音節短，輕點時間，止於壹時。
恍惚而明確告別詩歌的妳將何去何從，是常見的。他生來送別的時候，言語中透著寒光。“清明”對應的是“恍惚”，是這告別的刻骨銘心，刻進了時間。“訣”在“別”之前，“別”在“訣”之後，過目不忘。
每天晚上，在妳的夢裏，妳是“每天晚上”......《夢中的妳》也很常見。重要的是下壹句話，只有壹個字:“夢中的妳”，很傷感。但是，語氣很輕，很輕，就像在夢中自言自語，很悲傷，卻是無聲的，詩人不需要重音。
從《夢裏的妳》到《夢裏的妳》，“妳”連續出現在第三節，是不在場的“在場”，是告別後的“到來”。
枕著枕頭醒來，以為不是妳。有人在我夢裏扮演妳。
夢在枕上，醒來，它在枕上。“枕頭”怎麽才能睡著？“枕頭”怎麽才能醒？多麽令人震驚！“枕著妳的枕頭醒來”——壹位俄國公爵曾經給屠格涅夫讀了壹首普希金的詩，然後說，如果我能寫出這樣的詩，我願意砍掉自己的兩根手指。
醒醒吧，狠心，“我覺得不是妳。”原因提示“妳”不在場，“感覺”不是判斷，而是對夢的懷疑，只是不願意，不願意在夢裏或者醒來，“不是妳”。
所以“別人”，註意:“在夢裏玩妳”。下面這首詩，是“我”在夢醒時自言自語，還是關於“妳”:
不，妳太棒了。
不，妳不是。
在喃喃結論的最後七六個字裏，鉆石般的光芒漸漸閃爍。比如音樂結尾，重復音節“Where”出現兩次，“This way”出現兩次，“You”出現四次，都是口語，極其普通。在我們閱讀的中文中，我們從未見過，在表達愛和向往中，我們從未聽說過:
“天下沒有妳”——天下沒有“詩”！
是的，我們從未在中國詩詞中讀到過這樣的性格表達——“妳如妳”。戀人之間的整個關系就變成了文字和節奏的關系，直接變成了詩歌，反之亦然。穆欣先生寫詩的時候，非常擅長把極端的抽象和極端的具體分不開。意即“去意”，“無心”即“有意”。“妳”作為稱謂，被馬丁·布伯稱為“本原詞”。本原詞壹旦生成，就成為“存在”。如果我們把上帝當成“永恒的妳”，這首詩能成為信仰的確認嗎？詩歌是人類跳出“我-它”關系，步入“我-妳”關系的永恒奮鬥。詩歌如何成為存在的見證，《永別了妳》和《我》進入詩歌。
“詩歌在話語的空間裏互相追逐”(讓·伯霍爾)。作為語言中的語言，壹首詩往往被認為是寫不完的。穆欣先生的詩總讓我覺得有些東西幸存了下來。壹首優秀的詩歌在寫作的那壹刻就顯示出它的神性，讓讀者靈魂出竅。我們曾經能讀懂的中國新詩還活在我們心中嗎？我常常在想，他們的作者寫的是“對”還是“詩”。壹個詩人，取決於他如何用文字去煥發事物的真魅力，他如何用事物的真魅力去煥發詩歌的魅力。在穆欣先生的地方，我看到這是他天生的能量和他的能力。
傳:“為了體驗壹首詩，我們必須理解它；為了理解它，我們必須聽，看，想它——把它變成壹個回聲，壹個影子，什麽都沒有。"
請再讀壹遍這首小詩。
穆欣詩歌七大讀本之壹，選自《讀穆欣》，孫瑜、李靜編著。廣西師範大學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