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國古文字研究史上,金光平、金啟孮、烏拉熙春三代傳承致力於女真文字和契丹文字研究並做出蜚聲中外成果的。著名語言文字學家周有光先生在紀念金啟孮先生的悼文中所稱道的那樣“壹門三代,三位大師,宏揚女真學和滿學,使這壹中華文化的瑰寶得到發揚光大,這是中華文化的光輝。這正符合今天聯合國提倡世界傳統文化的偉大事業。女真學和滿學的流傳不息,也就是啟孮先生學術精神的流傳不息。這是真正的永垂不朽!”(引自《金啟孮先生逝世周年紀念文集》)。這三代人的研究路程,是20世紀40年代至21世紀初半個多世紀以來中國學者艱辛跋涉的壹個縮影;他們的研究成果,代表著半個多世紀以來這壹學術領域的最高成就。
女真文字和契丹文字分別是金朝女真人和遼朝契丹人模仿漢字創制的文字,其中又有女真大字和女真小字、契丹大字和契丹小字之別。這些文字,最晚至明朝中葉就已不為世人所知,與它們所記錄的語言壹起淹沒在浩瀚的中華古文化海洋之中。
最先投入研究的是金光平先生,先生家中收有歷代先祖的著述和大量藏書,在這種家學氛圍的熏陶下養成了愛好文史的性格。金光平先生壹生致力於古文字研究並引導子孫兩代人進入這片學術天地的序幕。但不幸的是,先生正值研究精力鼎盛之際,卻於“文革”早逝。
金啟孮先生青年時代即開始與金光平先生***同研究女真文字和金史,20世紀40年代成書的《女真語言文字研究》卻直到1964年才在內蒙古大學以學報專號的形式出版;1980年由文物出版社出版。這是世界上全面系統地研究女真語言文字的第壹部著作,至今仍代表著該領域的最高研究水準。1984年,先生又以十年之功編成《女真文詞典》,首次將女真大字仿漢字部首予以排列,逐字標出字源、字音、字義以及與史互證的例文,雖名為詞典,實乃女真學百科全書。以上兩部著作的問世,奠定了中國女真語言文字研究在國際上居於領先地位的基礎。
金光平、金啟孮兩位先生尤擅將歷史與語言結合起來的研究方法,以古文字的解讀考證歷史、又以史籍印證古文字的記述。《金史》載金代女真人地處寒帶無屋宇之制、掘地為穴入居其中。女真大字的動詞“登”同時又表示“出”的意義,這正是女真人當時的生活習俗在語言文字上的生動反映。佛教在金初女真人中的盛行《金史》鮮有記載,女真大字《朝鮮慶源郡女真國書碑》的解讀反映了當時居於中國東北和朝鮮北部的女真人曾為籌建佛寺鑄造佛像而廣泛募金,這與《金史》所載金始祖函普好佛、來自高麗的史實遙相呼應。女真大字《永寧寺碑》的解讀證實了明朝初期遼東女真方言的使用範圍遠至俄羅斯境內黑龍江下遊東岸,生息在這片廣闊土地上的女真人,遼、金史籍已明載隸屬於中國王朝,女真碑文復證其為中華民族不可分割的壹部分。
第三代學者烏拉熙春,自幼受家學薰陶,專攻文史。師從中國著名語言學家馬學良教授及日本著名女真、滿洲學家河內良弘教授,從事女真、契丹、滿洲語言文字與歷史文化的研究。
愛新覺羅·烏拉熙春是當今研究女真文和契丹文的國際知名學者。她繼承家學, 在金光平先生和啟孮先生的《女真語言文字研究》的基礎上對迄今為止發現的女真文字資料向縱深方向研究,並將其擴展到契丹文字研究領域。近年來成果不斷,出版了《女真文字書研究》(2001年)、《女真語言文字新研究》(2002年), 2003年啟孮先生和烏拉熙春父女合作編寫了兩部大辭典。壹部為《女真文大辭典》,是在《女真文辭典》的基礎上增補了《女真文字書》及現存所有石刻中出現的女真字。另壹部為《女真語滿洲通古斯諸語比較辭典》,匯總了所有女真語詞匯並將其與滿洲通古斯諸語進行了全面的比較研究,代表了當今世界女真語言文字研究的最新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