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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雪芹為何要在《紅樓夢》中寫詩詞歌賦?

(圖)電視劇《紅樓夢》劇照

《紅樓夢》中詩詞歌賦等堪稱壹絕。

小說的第壹回就有幾首詩歌出現。首先是壹僧壹道(渺渺真人——癩頭和尚,空空道人——跛足道士)引出青埂峰下的石頭和《紅樓夢》來歷的詩歌,特別是《石頭記詩》,滿紙荒唐言,壹把辛酸淚!都雲作者癡,誰解其中味?把《紅樓夢》的整體感情基調確定了下來;壹僧壹道與甄士隱的相遇,揭示“假作真時真亦假,無為有處有還無”的哲學道理。其次,賈雨村和甄士隱出場,暗示作者“真事隱去,假語村言”的寫作意圖;賈雨村的兩首詩歌揭示他不甘人下,定會采取各種手段向上爬的封建官僚的醜惡心理。最後,瘋道人作《好了歌》,甄士隱註解《好了歌》,二人相約飄飄而去。

癩頭和尚、跛足道人、賈雨村、甄士隱等都是《紅樓夢》中的重要線索人物,這些人物的出場,為《紅樓夢》草蛇灰線,伏延千裏,情節勾連起伏,互相映襯,做好了充分的鋪墊。

而最為重要的應該是第五回中的壹系列詩詞歌賦,這些詩詞歌賦分別是金陵十二釵(正冊)的判詞和註解,暗示了金陵十二釵悲慘歸宿,這些詩詞歌賦是曹雪芹寫作《紅樓夢》的提綱,也為讀者理解寫作意圖、理解人物形象起到重要的作用。

而《紅樓夢》中最為有名的詩詞歌賦,應該是大觀園裏所結的三次詩社。

第壹次是第三十七回賈探春發起的海棠詩社。這壹次林黛玉、薛寶釵、賈探春、賈寶玉等都做了壹首詩,史湘雲做了兩首。以李紈的評價是“若論風流別致,應屬瀟湘妃子,若論含蓄渾厚,終止蘅稿。”

(圖)海棠詩社,劉嘯音,鄧平(繪)

第二次是第三十八回史湘雲發起的菊花詩社。眾姊妹先是寫了十二首詠菊花的詩,因為吃的是螃蟹,後又寫了幾首詠蟹詩。這壹次黛玉的《詠菊》、《問菊》和寶釵的《菊夢》位居前三,而寶釵的詠蟹詩又是絕唱。

第三次是第七十回黛玉發起的桃花詩社。這壹次先是薛寶琴作了壹首長篇排律《桃花行》,後來眾姊妹作了幾首詞。

以上這些詩詞歌賦是《紅樓夢》中壹些高雅別致,藝術價值很高,值得玩味的詩詞歌賦。但同時,曹雪芹又結合人物身份,寫了壹些市儈粗俗的酒令、順口溜等。其中最為典型的是第二十八回賈寶玉、馮紫英、ji女雲兒、薛蟠、蔣玉菡等人在壹起喝酒行酒令,薛蟠所說的那些粗俗下流的酒令。

另外還有第三十九回,劉姥姥二進大觀園,在鴛鴦和鳳姐的捉弄下,劉姥姥說的順口溜“老劉,老劉,食量大如牛,吃個老母豬,不擡頭!”在鴛鴦行酒令中,劉姥姥說的酒令,逗惹的大家狂笑不止。

另外,《紅樓夢》中的詩詞歌賦大量出現在前八十回,後四十回裏幾乎沒有。不從語言風格上比較,單就這壹點,也能證明後四十回不是曹雪芹所作。

曹雪芹寫這些詩詞歌賦不是為了炫耀自己文學才華、學識淵博,而是運用這些詩詞歌賦,借以表達寫作意圖。確實,這些詩詞歌賦為《紅樓夢》的線索埋伏,情節鋪陳,點明中心,揭示主旨,表情達意,抒發情感等起到了重要的作用。

更重要的是運用這些詩詞歌賦刻畫了壹系列骨肉豐滿、栩栩如生的人物形象,為小說情節跌宕起伏、搖曳生姿起到了重要的作用。

小說中的壹些重要人物先後都有詩詞歌賦在小說中出現。

先看林黛玉。《詠白海棠詩》中的“偷來梨蕊三分白,借得梅花壹縷魂。”《詠菊詩》中的“孤標傲世皆誰應隱,壹樣花開為底遲?”以及第二十七回吟詠的《葬花吟》,第四十五回黛玉擬寫的《秋窗風雨夕》等。這些詩詞充分刻畫黛玉的孤高氣傲、多愁善感的性格特征。

再看薛寶釵。如果說黛玉是“孤標傲世”,寶釵則就是“圓通世故”。同樣以《詠白海棠詩》為例,寶釵的詩是:“珍重芳姿晝掩門,自攜手甕灌苔盆。胭脂洗出秋階影,冰雪招來露砌魂。淡極始知花更艷,愁多焉得玉無痕?欲償白帝宜清潔,不語婷婷日又昏。”

其三來看賈寶玉。寶釵、黛玉的詩歌同時出現,寶玉就明顯表現出對黛玉的偏愛。在“海棠詩社”裏,寶釵和黛玉各寫了壹首《詠白海棠詩》,李紈評道:“若論風流別致,自是這首(指黛玉的詩);若論含蓄渾厚,終止蘅稿。”探春等都認為評的有道理,但寶玉卻認為“蘅湘二首,還要斟酌”。第七十八回《老學士閑征?O詞,癡公子杜撰芙蓉誄》,寶玉作長篇排律《芙蓉女兒誄》,哭祭晴雯;以及幾次結社時,寶玉的詩詞作品,表現出寶玉對封建禮教的叛逆,愛憐呵護女性的個性特征。

其四來看以賈政為首的封建官僚、文人墨客。第十七回賈寶玉隨賈政等壹夥封建官僚、文人墨客壹起遊覽大觀園,寶玉為大觀園題寫壹些對聯匾額。第七十八回賈政等要作《?O詞》,以歌頌?O將軍林四娘。這兩回中,賈政對寶玉的態度就是謾罵和斥責,隨意貶作。壹夥文人墨客則是阿諛奉承。但他們自己卻是壹首詩詞也沒有做出來。這充分表現出以賈政為首的封建官僚“金玉其外敗絮其中”、虛偽無能的本質。

其五來看薛蟠。第二十八回薛蟠的那些酒令,活靈活現地刻畫出他不學無術、粗俗yin亂的人物形象。

其六來看劉姥姥。《紅樓夢》中劉姥姥的順口溜,刻畫出壹位善良樸實、閱歷豐富、頭腦靈活、風趣幽默、聰明機智、知恩圖報,善應酬又不失質樸的農婦形象。

另外,還有史湘雲、元春、探春、惜春、薛寶琴、香菱、賈雨村、甄士隱等都有詩作出現,每個人的詩作無不合乎人物的性格特征。

《紅樓夢》中曹雪芹運用大量的詩詞歌賦,不僅是為了故事情節鋪陳的需要,點明主旨的需要,抒發感情的需要,更是刻畫眾多典型人物的需要,同時大大提升了小說的藝術品味,真可謂壹石多鳥,用心良苦。

*作者:李昌寶,魚羊秘史簽約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