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行散記》包涵如下篇目:《壹個戴水獺皮帽子的朋友》《桃源與沅州》《鴨窠巢的夜》《壹九三四年壹月十八》《壹個多情水手與壹個多情婦人》《辰河小船上的水手》《箱子巖》《五個軍官與壹個煤礦工人》《老伴》《虎雛再遇記》《壹個愛惜鼻子的朋友》《滕回生堂的今昔》。
回看這十二篇題目,我們會發現沈從文幾乎都是在寫人,而且寫的都是底層人的生與死,這些人有壹個***同的特征,始終處於壹種活命狀態,無論是良善的還是有點邪惡的,似乎都在奔命。
比如那個戴水獺皮帽子的朋友從年輕時的放蕩不羈到中年時的成熟穩重,這中間他經歷過放浪於形骸之外的風流,操著滿口粗話又是壹個行走的活詞典的旅店老板,在那樣壹個苛捐雜稅,兵匪橫行的年代,脫離了城市生活的壹個自然人。
《桃源與沅州》中的人的活命狀態最能體現作者的悲憫情懷。沅州有個叫“後江”的地方,住著無數的妓女,註意是“無數”,多麽驚人啊,試想壹下,如果這些女子但凡有活命的出路,她們會選擇這條艱難的出賣身體的路嗎?為了生活下去,不得已啊!最可悲的是這些妓女的活命之路是直線下降啊,除了肉體被出賣外,連生病的資格否不敢有。原文是這樣描述的“直到病倒了,毫無希望可言了,就叫毛夥用門板擡到那類住在空船中孤身過日子的老婦人身邊去,盡她咽最後壹口氣,土裏壹埋也就完事了。”
作者能夠關註最底層婦女的生存狀態,這不能不說是壹種偉大的悲憫啊!
《鴨窠巢的夜》寫了這樣壹群人:年過七十的老婦人蹲在火邊嘴嚼薯幹或紅棗有穿著骯臟的身體瘦弱的孩子,手擦著眼睛傍著火旁的母親打盹。有位退伍的老軍人,翻船背運的老水手,有單身寡婦。這些小小的人物***同生活在同壹個地方,成了壹個大千世界,從而展開湘西的生活畫卷。 這些簡單的描述,道盡了人生的不同的變化,平靜的語氣下,充滿了物是人非之感。 沈從文真的是壹路走壹路關註民生。
《壹個多情水手和壹個多情婦人》中,這個多情的水手叫牛保,多情的婦人是岸上吊腳樓上的女人。該上船了,女子百般不舍,給男子又是裝核桃又是裝栗子等,。這裏有壹個細節,牛保看見沈從文問他冷不冷要不要吃核桃,沈老以為牛保想賣給核桃,不願意掃他興,就說要要,心裏琢磨壹會兒買點。妳看,沈從文的悲憫情懷是深入骨子裏啊,
咱們再跟隨作者回到這兩個多情水手與婦人來。後來作者給牛保拿了四個蘋果,水手也不管船開遲不遲到,轉身跑岸上去了,把蘋果送給了婦人,又是難舍難分啊,婦人留著不舍水手的淚,水手答應早點回來邊上船了啊!其中有兩句對白“:牛保,牛保,我同妳說的話,妳記著嗎?”
“唉,唉,我記得到!……冷!妳是怎麽的啊!快上床去!”
“我等妳十天,妳有良心,妳就來——”說著,彭的壹聲把格子窗放下了。這時節眼睛壹定已紅了。”
再到後面就沒有直接出現這個多情水手了,而是通過別的水手轉述他為了早點回來,與別船的水手打起來,也不知道落水沒有。這就是生活啊,湘西的底層人的生活,像我們兒時,純真無雜質,愛就愛的深情!
淳樸普通尋常的話,在壹個小小的故事裏,因觸及了最真實的情感,而跨越了時間和年代,極具魅力,令我們久久回味。
沈從文說:“這世界或有在沙基或水面上建造崇樓傑閣的人,那可不是我,我只想造希臘小廟。選小地作基礎,用堅硬石頭堆砌它。精致,結實、對稱,形體雖小而不纖巧,是我理想的建築,這廟供奉的是“人性”。
他始終關註的是“人性”,生命是最美的,湘西就是這樣壹種純粹的生命的原始美,自然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