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意是壹點蹤跡都沒有,謂不知去向。或者無半點倩影蹤跡。
先說杳然,再議芳蹤。
杳然:1.幽深、寂靜的樣子。2.毫無消息、蹤影。
芳蹤壹詞,推薦看《何謂“芳蹤”》。
倪寒羽先生《何謂“芳蹤”》(《咬文嚼字》2001年第6期)稱,他讀了《追尋陶淵明的芳蹤》(《旅遊》2000年第12期,)壹文,覺得該文標題中“芳蹤”壹詞用得不妥。倪先生自謂“讀得書不多”,“翻了許多詞典,都沒有找到‘芳蹤’這個詞兒”,只“在艸字部裏”“找到壹些帶芳的詞”——因諸如“芳齡”、“芳澤”、“芳心”、“芳卿”等稱用於女性,故“以此類推,芳蹤,應當是指女人的蹤跡”。從而覺得把這麽個好詞兒,讓“男性的陶淵明”用了,實在“有點別扭”。?
也怪《現代漢語詞典》、《漢語大詞典》、《辭源》、《辭海》等辭書的編輯們偷懶,對“芳蹤”這麽個常用的詞兒,偏偏視而不見,楞是不收。害得倪先生“識其壹而不知其二”地“葫蘆判案”,遂使“陶公”受屈,“芳蹤”含冤。?
這話要說起來還得從“芳”字開始。漢代許慎認為“芳”的原意是“香草”。清代的段玉裁則認為“芳”的原意是“草香”。總之,不管“香草”也好,“草香”也罷,反正是怡人心脾,讓人喜歡的好東西。所以大詩人屈原在賦詩抒懷贊美賢人高士之時,便很自然的想到了以“芳”喻之。如《離騷》中的“昔三後之純粹兮,固眾芳之所在”。此處的“眾芳”本義指申椒、菌桂、蕙、茝之類的香草植物,這裏喻的就是各種賢能之士了。後來,“芳”字就漸漸變成了人們表示贊譽之意禮敬之情的常用詞了,其含義就是“美好的”。這種情形,與組成“玉劄”、“玉字”、“玉面”、“玉人”、“玉手”等詞組的“玉”字,頗為類似。?
事實上,“芳某”之類的詞壹開始還就不是專為女性設的。道理很簡單,那時侯婦女的社會地位遠遠低於男性,素來自以為是的男人怎麽肯把這麽好的壹個字,讓給女性獨享呢?只是後來隨著人類社會的日益進步,人們對客觀事物認識的準確性也不斷提高。壹直趾高氣揚“睥睨群雌”的男人漸漸地也不得不承認,就總體而言,女人的確要比男人更富於愛心、更富於“可愛性”、也更富於“可敬性”——總之壹句話,女人的確要比男人更“美好”些。所以,漸漸地,作為“美好”同義詞的“芳”,也越來越多地專用於用上去更名副其實的女性了。比如“芳容”“芳齡” ,比如“芳姿”“芳心”,等等等等,不壹而足。?
好在“美好的”女人們總是“心太軟”的,做不出“趕盡殺絕”的事情來。所以到現在為止,“芳某”系列中還是保留了壹些只表敬意不限男女的詞組。如稱人之信劄曰“芳劄”,稱人之詩文佳作曰“芳音”,稱人之盛美功業曰“芳烈”,稱人之優美文詞曰“芳詞”……當然也包括壹個較常用的對鄰居的美稱——芳鄰。諸如此類的這些詞均屬男女皆適的社交敬語,非特掃眉專用的。?
這其中,“芳蹤”也算壹例。它除了常常用來指稱“女人的蹤跡”之外,也可用來指稱先賢高士的行跡、蹤跡。在表達這層意思時,其含義與“芳躅”“芳跡”相同。舉例而言,清朝西周生《醒世姻緣傳》第二十二回開篇的那首《蝶戀花》中就有這麽壹句:“此段高風千古屬,上下諸賢,未見芳蹤續”。這裏的“芳蹤”指的就是分田睦鄰散財助人的先賢事跡。此外,“芳蹤”也多被後世子孫用於頌稱祖先的行跡。如鄧姓人家的聯語就有“南陽望族;新野芳蹤”之句,典出輔佑光武帝創建東漢的南陽新野(今河南新野南)人鄧禹。還有,帥姓人家的堂聯之壹:“名利都捐,芳蹤忽見關右;廉靜不擾,音容永祀江南。”上下聯分別指宋朝兩位帥姓賢人帥子連和帥範。?
由此可見,以“芳蹤”指稱先賢行跡,並非異想天開,也絕不能稱作“用詞不當”。當然,語言規範問題,除了要看理據之外,還得註重習慣,而從習慣性上講,“芳蹤”壹詞現在的確多用於女性。然依愚之拙見,縱然陶淵明“不幸”身為“須眉濁物”,但好歹看在他老先生,既“賢”且“先”的分上,用之“芳蹤”,也應算是“實至名歸”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