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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乃榮的軼事

“我是壹個上海人,我愛上海的語言” ,走訪40多個吳語方言點。

從學生時代開始至今,錢乃榮幾乎研究了壹輩子的上海方言,對上海話的內情了解,對上海話的感情深到了“頑固”的地步。“我是壹個上海人,我愛上海的語言”。而回顧當年和上海話結緣,錢乃榮卻說是從45年前壹次手抄筆記開始的。1962年剛進大學的錢乃榮,在復旦大學圖書館幸運地發現了趙元任先生的《現代吳語的研究》。“這本寫於1928年的用現代語言學的方法研究漢語方言的開山之作,當時對我的沖擊是非常大的。我當時立即把書借出,抄記下裏面所有上海話的篇章,抄錄下上海話舊派、新派音系。”

50多年後,錢乃榮沿著趙元任的足跡,分兩次走訪了40多個吳語方言點,包括當年趙元任走過的33個方言點。在江陰的“南菁中學”(當年叫“南菁書院”),錢乃榮找到王慰祖老人,這個76歲的老人流淚了,他說:“趙元任來這裏的時候,我才16歲,他帶了壹個口琴,壹面吹壹面記錄聲調。時隔60年,沒想到還有人會再來找我。”那麽多年過去了,錢乃榮沿著趙元任的足跡重走時發現,“他們壹個個都老了,有的都已經走了,但他們身邊的語言倒是沒有老,隨著發展生生不息。很多當年讀音不壹樣的字,現在都壹樣了。比如‘娛樂’的‘娛’,原來的音近似於‘女’,現在都讀‘魚’;‘便宜’的‘宜’,原來的音近似於‘泥’,現在都讀‘移’”。錢乃榮就這樣壹路走壹路錄,走爛了幾雙鞋,帶回來的是150多盤錄音帶。因為辛勤調查深入研究,他最終寫成了170多萬字的《當代吳語研究》,和趙元任先生的《現代吳語的研究》成為有機的連續體,使我們第壹次清楚地觀察到60年中,分布於壹個大方言區內的30多個方言點發生了哪些系統性的變化。 與語言學結緣從手抄開始

錢乃榮的學術探求之路,始終與抄記相伴。他拿給記者看的還有當年他抄記老師許寶華上《現代漢語》時的課堂筆記,還有許寶華與湯珍珠兩位於1962年發表的《上海方音的內部差異》,這篇漢語方言學史上第壹篇研究地點方言內部差異的論文當時發表在《復旦大學學報》上,錢乃榮也是用手壹字壹句抄記下來的。後來這兩位老師就成了他的研究生導師。

“即使壹次偶然的決定,也會改變妳的壹生。”錢乃榮當時也許還沒有想到,這些手抄的筆記,終於有壹天派上了大用場。“文革”時,中文系已經被徹底“砸爛”,很多書都被卷走。壹個大熱天,連下幾天的暴雨,大水壹直漲到了錢乃榮住的屋子裏,壹疊筆記簿全部浸透了水。第二天他只好把筆記本搬到太陽底下曬,可惜最後只留下《語言學概論》、《現代漢語》兩本筆記。後來,他就是在僅留的兩本筆記的陪伴下,走上了語言學研究的道路。“所以,每趟我走進課堂要對新生開講《語言學概論》或者《現代漢語》課程個辰光,總歸要對學生講起上海閑話當中個壹句老古閑話,叫‘好記性勿如爛筆頭’,搿個是我自己個現身說法。”

走遍世界尋找滬語文化遺產

為了盡可能全面地掌握研究素材,數十年來錢乃榮從美國、日本、法國等國和上海等地搜集到30多本西方傳教士和日本學者在上海出版的上海話著作,如1868年英國傳教士艾約瑟在上海出版的中國第壹部口語語法書《上海方言語法》,1869年艾約瑟出版的《上海方言詞匯集》,1920年美國傳教士蔔舫濟出版的《上海話課本》,1941年法國傳教士蒲君南出版的《上海方言語法》,還有1928年《上海話聖經》等,他甚至還在美國伯克萊大學圖書館中復印到1850年英國人編的手抄本《上海土白課本》。在日本的三年,錢乃榮復印到日本人收集的《三笑》、《落金扇》、《珍珠塔》等當年的吳語小說線裝本等,有的就連上海圖書館都沒有收藏。這次在荷蘭開完會,錢乃榮去了法國。在當地做醫生的壹個年輕網友,也是個上海話的“粉絲”,送給他壹件珍貴的禮物,是他在裏昂的壹個圖書館裏花了240歐元做的PDF文件,裏面是壹本法國傳教士蒲君南1950年在上海土山灣出版的《上海話詞典》。“這也許是傳教士留下的最後壹部最詳實的上海話詞典了,我當年在徐家匯的藏書樓找過它,還找了很多地方,都沒有找到,沒想到會在法國找到。”錢乃榮雀躍地說道,心裏的快樂溢於言表。而蒲君南1939年的《上海話教程》原版本是壹直支持錢乃榮研究上海話的向明中學的班主任鄭定樂送給他的。“這些資料都是非物質文化遺產哪!要知道,地方語言中,滬語留下的文化遺產是最豐富最多的!” 15000條詞語與“上海話輸入法”

錢乃榮教授說,如今是網絡時代,很多年輕人都喜歡用上海話聊天,但是詞語的具體寫法卻五花八門,加上沒有相應的輸入法,不少人選擇用拼音代替打不出的字,結果導致不少平時語言交流無礙的朋友到了網上卻“溝通不暢”。因此,上海話要保持生命力,創立上海話輸入法勢在必行。

創立“上海話語匯數碼化”項目的想法,源於兩年前“世博會上海語言論壇”上的壹場爭論。當時有專家提出“網絡的發展前途不可估量,不能進入電腦的文字必然面臨著消亡的命運。”迫在眉睫的危機感,使在坐的這位語言專家不安,但是要將語言數碼化畢竟是壹個需要技術支持的活兒,“這個難題壹直到遇到鄭曉鈞才得以解決。”前年,上大物理系學生鄭曉鈞因醉心於上海話與錢乃榮在網上相識,又特地去聽錢老師的“滬方言與滬民俗文化”等選修課,兩人壹拍即合,從此開始了上海話輸入法軟件的設計工作。也是在2012年,由錢乃榮申報的上海市社科規劃項目“上海話語匯數碼化”這壹課題已經獲得批準,壹個集結了15000條上海方言詞語和“上海話拼音方案”的上海話輸入法軟件已告設計完成。《上海話大詞典》15000條詞條與“上海話拼音方案”連接起來,制成了壹個專屬於上海話的輸入法。2013年9月,輸入法中最關鍵的壹環——拼音與漢字之間的對接將全部完成。今後,上海話就可以在電腦上直接打出。如“礙手礙腳”的“礙”,輸入為“nge”,“鈍鈍儂”的“鈍”,輸入為“dhen”。錢教授表示,不少上海人在說上海話時也夾雜著普通話,因此這個輸入法中還要包括上海話中使用的普通話詞語。屆時,將有壹個專門的上海話用字的詞庫附在輸入法上。

填補海派語言文化空白,致力鉆研自創獨門輸入法

錢乃榮教授是著名的上海話研究專家,壹直在為上海話的保護和傳承而努力。2007年8月,上海辭書出版社出版了錢乃榮教授主編的70萬字的《上海話大詞典》,2008年12月又出版了附有“上海話900句”的拼音輸入版《上海話大詞典》。這部大詞典填補了國內空白,被評為2008年上海市哲學社會科學優秀成果著作類三等獎。

2008年8月1日,由錢乃榮教授和他的學生開發的壹個集結了25000條上海方言詞語和“上海話拼音方案”對接的上海話輸入法也設計完成,並開始在網站上提供下載。至今已有數十萬人下載了該輸入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