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開頭
那天,與領導壹起說起在我縣工作生活的情況,領導說了壹句話:自詡學方言很快,周圍很多縣市呆幾天就能學會幾句,而在此近三年,沒有學會當地方言。看那樣子,很有些不服氣。問及為嘛沒學會。領導想想說,好像沒有什麽特點。哈,這就對了,沒有特點就是本地方言最大的特點。哼哼!誰想學就能學會那還算是方言?曾看了上海、北京、天津的方言入門,很有意思。這些方言有壹些與我們這的方言有相同之處,而我們這兒有的純粹是土生土長。本人也將我地的方言寫壹寫,以便沒到過這裏來的朋友了解壹二,假如來了聽到了也算略有幫助,是不是?
言歸正傳。
泱泱中華,幅員遼闊,人口眾多,語言復雜。天隔水阻,水土不同,語言就有了區別,遂形成獨具特色的方言土語。方言絕對是中華民族的文化特色。京腔京味、津門津味、東北味、西北味、山東味、港粵川味等等,集華夏語言之大成,使得中華民族文化底蘊厚重多彩,語言涵義豐富奇妙,地域特色鮮明獨具。就如咱河北的唐山話、秦皇島話、保定話也有著獨特的韻味。俗話說的“南腔北調”大致區分了南北的語言不同。我們本地還有壹句俗話:“十裏不同風”。是說離家幾裏,說話就有了細微的差異。外地人聽不出來,我們當然分得清楚。聽說話,就知道是城南城北或者是那個鄉鎮甚至到村。本縣是冀中平原壹個小縣,區區600平方公裏,幾十萬人,卻以鐵路為界,分為城南城北兩大方言語調(不是語系)。而縣邊的又與鄰縣的方言摻和起來,又形成新的語調。若不在本地居住生活若幹年,很難鬧清楚城南城北語言的細微區別。且本地有的方言與他地不同點在於:妳不能用普通話或者別的地方的方言去註釋。我挑出幾個本地方言,與若幹人***同探討,誰也無法說清楚,其本意究竟可以怎樣註解。
還有,本地方言,鼻音很重,說出話來就不太好聽。用外地人的話說“很硬”、“很沖”。初接觸,話不好聽,或令人難堪。時間壹久,會發現,這裏的人,還行,可交,可深交。正因有此方言,才形成了民風淳厚、性格倔犟、說話粗獷、豪爽大方的民風民俗。
本地方言屬於北方方言中的冀魯官話範疇。我以為,是否保留了山西大槐樹移民先人的母語,也大有可能。與普通話比較,有兩個特點:壹是分出尖團音;二是比普通話多了三個聲母。舉個例子就明白:本地方言的ei與en不分。比如:“貝陪虧會”與“盆門真分”,我們讀出來,外人聽不出ei與en區別在哪裏。小時候經常說“盆子門子針,中國人民解放軍”,就是分不清聲韻母,惹人好笑。再舉個例子:我們對拼音“ji積”會拼成“zyi”語調;“xi西”讀成“syi”;xiu會拼成siou的語調;“劍jian”讀成“zian”;“全quan”我會讀成cuan.....呵呵,多了去了,土不土?笑不笑?嘿嘿!這就是特色!這就是難倒語言天才的方言,不然,領導怎麽能生活三年卻未能得本地方言之皮毛?(其實我就納悶了,領導學的是西語的法語,法語比我們的方言還要難學不成?法語是不是分為城市巴黎與農村科西嘉的語調,就如英語的倫敦音壹樣,能區別開麽?)朋友說:老劉,說普通話!嘿嘿!本人就不會普通話(會也不說,生氣吧妳!),只會這個官話,還能咋地?愛咋咋!這裏說的是語調問題,其實我要說的不是語調,而是方言的詞語。語調只能聽到後才能體味,方言詞語才是更能蒙人的玩意兒。
故,收集整理了部分方言略作調侃,供大家壹哂。
好奇者,有幸來此,也有先知之便,或有所幫助。
1、搬騰
字面看,好象是將壹件東西搬走,騰出空來——肯定的說,絕對不能聯想字面顧名思義:搬騰不是搬開、騰空的意思;也不是亂折騰、瞎搗騰的意思。講壹個發生在我身上故事,妳就會明白。
還是小的時候,放學回家,扔下書本,先去的地方是飯棚(就是廚房,很簡陋,燒柴火做飯,房頂黢黑流油)。晚飯還要很晚才吃,所以,肚子咕咕叫,尋摸吃的是第壹要務。飯棚頂上吊著籃子,踮著腳夠到,從裏面摸出壹個棒子面大餅子,又從鹹菜缸中撈出半個鹹蘿蔔,狠狠咬了壹大口叼著,剩下的又扔進缸裏。這樣,該幹什麽就幹什麽去——多數是背著筐割豬草。壹邊走,壹邊咬大餅子,就著啃壹口鹹菜,邊吃邊走,到了地裏也就吃完了,天傍晚時分回家趕上飯碗(飯熟了,我們這裏叫趕飯碗),仍掩飾不住饑餓——放下筐,抄起餅子繼續吃,而且壹點也不少吃。
其實母親對我的行為壹清二楚,看著我狼吞虎咽的樣子,數落著:“搬騰了壹個大餅子,也不知跑哪了去了?”
這就是“搬騰”的本意。
按:肚子餓了,在不到吃飯的時候吃東西,就是搬騰。
而搬騰是少年時代農村孩子***同的毛病。搬騰的東西,有粗糧有細糧,那個年代通行的大多數是粗糧棒子面餅子。壹般人口多、半大小子半個班的家庭,粗糧都吃不飽,還能搬騰出什麽東西?搬騰細糧卷子的,那是人口少(或女孩多)、吃的省、比較殷實的主。人家搬騰即使粗糧棒子面餅子,也會用刀切成兩半,中夾壹片腌肉(像西餐三明治、漢堡包、肯德基之類),或者抹上香油,撒點鹹鹽,隔老遠,也能聞到香噴噴的味道,嘴裏只想流口水,忍住了、咽下去。家境不好的最奢侈的享受是在餅子中抹上黑油(棉花籽油,未精制)或抹上壹勺腥油(熬制的豬油),撒上鹹鹽,貼緊、張開再貼緊,讓油鹽浸入餅子內部,吃著也像是過年。我思摸著,這個“搬騰”,是不是騰出肚子,搬進食物的意思?食物少,油水少,經常吃不飽,不搬騰抗不住,只有搬食物入肚才能更好地學習或者幹活。
細想想,那時候的搬騰與今天孩子的吃零食有壹比,但又完全不同。現在生活條件提高了,家庭人口少了,孩子成為寶貝了,這個金字塔上的明珠成為三國四方***同的關註重點,於是孩子吃零食成為了壹種社會現象。孩子不吃飯,爺爺奶奶、姥爺姥姥,不管是哪壹方,逮住孩子就追著餵飯,孩子像個泥鰍,轉著圈兒跑,就是不吃。吃飯捉迷藏倒成為壹道風景。心疼孩子,只好買零食,於是形成惡性循環:正餐不吃飯零食管夠吃,有的得了厭食癥;還有的得了肥胖癥......能比嗎?不能比。現在的孩子是厭食,半晌餓了吃零食,準確地說,這不叫搬騰。而我們那會兒卻是壹只填不飽肚子的惡狼,摸到什麽就吃什麽,“搬騰”過了,正頓該吃多少還吃多少,絕不含糊,絕不留情,就那樣,壹個個的還是胖不起來,是不是不太壹樣?
2、坐物
在舊戲曲中可以看到:在中間坐的主人吩咐家人:看座。於是家人趕快搬過壹把椅子或者凳子,讓來人坐下。我們這兒家裏來了客人,大人就吩咐孩子:“去,搬坐物去。”孩子跑去搬個凳子什麽的,讓客人坐——這是在院子裏請客人坐的情形。
農村看電影,先去占座——其實就是占住壹個好位置,壹般放壹個信物,比如搬去的凳子、椅子、馬紮、板床、板凳,杌子、草蹲,再不濟的也要放壹塊磚頭。這就是所謂的“坐物”。其實,杌子、板床也是本地方言,就是有腿的凳子。杌子,板床有四條腿,也有三條腿。別看不起眼的東西,最考驗木匠的手藝。木匠去誰家做活計,最後會將下腳料做成坐物。好木匠會根據剩余邊角料的大小多少,做幾個很實用的杌子或者板床。四條腿好看,沒有合適木料,就只好做成三條腿。杌子比板床腿高,板床的腿最多二十幾厘米。杌子、板床的腿,是斜的,是最基本的技術活。如果連杌子板床也做不好,這個木匠肯定出不了師。現在的凳子,都是九十度直角的腿兒,用木螺釘上緊,流水線,標準件,壹天能做出幾十上百張,過去木匠的手藝很累,淘汰了也是時代使然。
如此說來,坐物,就是坐在壹個物體上,不管這個物體是什麽,能為人提供坐著的東西就是坐物。換言之,坐物,就是能坐的物體。凡能坐的東西,本地皆說為“坐物”。看電影是壹個特定的環境,壹般坐物,是以簡單實用輕便為主。誰也不會搬著紅木椅子去——那太笨重,是不?但為了多占地方,扛著板凳去的多。當然還得距離家近的,才會搬重壹些的坐物。
其實,坐物是壹個包括範圍比較廣的方言。記得在地裏幹活,坐在鐵鍁把上,鐵鍁把就是坐物;還曾脫下壹只鞋,墊在屁股底下,那就是最簡易、最實用、最不累手、又隨身帶的“坐物”,不過,現在不能坐了,因為穿的皮鞋,壹來坐著不舒服,二來坐癟了,那皮鞋還要不要?
3、物件——東西
東西的意思,大家都知道,大江南北說的理解的都是壹樣的。而我們這裏說的物件與東西就有些大同小異。
任何東西都可以說成是物件;任何物件也可以說成是東西。
物件與東西壹樣,壹般來說,沒有確切的名稱,但在特定的場合,有確切的實指。關鍵看是不是能否領會其所指。
當吩咐到:“去把那個物件拿來。”機靈的壹聯想就知道是什麽,嘴裏說“好勒”,馬上跑去拿來。有的反映不過來,會壹楞:“嘛物件?在哪兒?”
去商場買東西,指著挑選的東西說:“這物件不賴,多少錢?”所以啊,我們這裏,不管是吃的、穿的、用的等都能用物件或東西代替。“東西”可以用作罵人的詞兒,比如說:某某忒不是東西了......“物件”也有這個功能,但說起來不如“東西”響亮。
正因為物件和東西是物不是人(哈哈),所以,為了逃避小鬼的追捕,農村給孩子起的名字就以此作小名。那年我從部隊探親回家,下了火車,提著提包剛走到大街上,就有本村趕大車的二人招呼我:“回來了?上車捎妳回家吧!”我忙說:“東西不多,不用不用......”壹想不好,人家小名“東西”,比我大壹輩,隨口說“東西”不禮貌,忙改口說:“沒有多少物件,我自己提吧.......”真是那麽巧,另壹個小名就叫作“物件”。
4、對事
對事的對,方言讀“dei”。
這是經常掛在口頭上的壹個詞兒。比如,對事來玩吧!這個對事,就是有空、有功夫、有時間的意思。
“對事”是壹個模糊的時間概念。什麽叫對事?就是沒有確定的時間。兩個人說話,開玩笑說:對事我請妳。
過了幾天,兩人又見面,另壹個說:嘛時候對事啊?
這個說:哈,妳說嘛時候對事?
另壹個說:我看今天就很對事。
這個說:“哎呀,今天不行,我還有事.....”對事,其實是順口說的壹句話,是客套,落實不落實另當別論,不必當真的。
對事,有“對妳的時間”或“對自己的時間”的意思。請人辦事,就說:對事妳催催——對事妳打個電話了解壹下.....這個對事,聽著是不是不太急?但是這是壹種表達方式,求人的事兒,不能不急,又不能催人太急,要掌握火候。這個對事是不是很微妙?人找自己辦事,就說:行,對事我了解壹下——對事我問壹下——對事我去壹下——對事有敷衍的意思,也有漫不經心的意思。事情不能說的太死,否則處理不了壓死妳。
“對事”的另壹層意思,是合適。年輕人找對象,雙方滿意。媒人笑了說:我看他倆很對事,有戲!這個媒人當著了。
5、對付
對的音,仍讀作“dei”。
對付,是合適的意思。新做或新買了壹套衣服,試穿壹下,對著鏡子左看右看前看後看,讓別人看,確實不錯,都會說“很對付!”買新鞋,同樣如此,將鞋穿上,走兩步,轉兩圈,大小肥瘦還可以,說“挺對付!”
對付有舒適的意思。比如說,壹個人生病了,打電話請假,問有事嗎,答:不對付了。問:那兒不對付啦?答:渾身不對付......
對付兼有融洽的意思。兩個人不知為了什麽事情,有了意見,鬧矛盾了,好長時間不說話。有人很奇怪,說,怎麽啦?看著他倆不高興啊?有人會悄悄告訴說:他們倆不對付了。就是鬧意見的意思。
對付還有敷衍、湊合的意思。早晨老朋友見面,問到吃早飯的情況,壹個說:妳嫂子不在家,對付對付算了。另壹個說:可別,條件不錯,可別對付,身體第壹。光對付,身體垮了怎麽行啊!
對付也有應付、抵擋的意思。對找事者打上門來,有人說:沒事,讓我來對付——是抵擋的意思;“這點小事,別管了,我對付吧!”——是應付的意思。
6、對點子
對點不是對鐘表對時間的意思。
方言對點,有恰好、正好的意思。其中包含著“英雄所見略同”之意。對壹件事情,壹個辦法,妳想到了,我也想到了,巧了!對點!
而對點子就進入了壹個人性化的世界。同名同姓、同名不同姓或者名字的最後壹字相同,本地方言都說是對點子。
比如,兩個名字都掛“軍”字的人相見,都認識,就沒有很多虛套,熱情地說:“對點子,妳好啊!”然後進入主題。對點子也可以簡稱為“點子”。末尾字相同的見面說聲:“點子,好啊!”也算招呼。
古代講避諱,凡與皇帝名字類同甚至音同的也要改名。古代有壹位主考官看到壹考生與自己名字相同,便不高興,因自己還夠不上讓別人避諱的規格,又不甘心,就出了壹聯:“藺相如司馬相如, 名相如, 實不相如”。那考生著實有兩下子,張口就來:“魏無忌長孫無忌,彼無忌,我亦無忌”。意思是:妳能叫這個名,我為嘛不能叫?主考官頓時啞口無言。
這叫相如和無忌的就是兩對對點子。雖說兩個相如或者無忌不屬同時代的人,但依照本地方言的規矩,假設陰差陽錯,叫相如的壹不小心見了面,互相壹打招呼(親熱的鬧不好還會抱肩膀):“嘿,對點子,最近挺好啊?”“好好,對點子,還寫文章那?”“是啊,咱就會耍耍筆桿子,哪像妳老兄,憑三寸不爛之舌,就當了相國,俺自愧不如啊!”“啊哈,我那如老兄妳啊,憑壹手好文章就鬧個老婆,我這算嘛呀?啊?哈哈哈!”
在部隊政治處的時候,巧巧遇到壹位同名不同姓的老兄,青縣人,我見面當然叫職務的,但背地也叫對點子。不過人家是六五年兵,不給我對點子,壹般小劉才是我的稱呼。
7、格節
格節,是褒義詞,可以對人,可以對事,可以對工作,也可以對環境。
當妳進入壹個人的家庭,物件放置井井有條,室內收拾的`整潔有序,也就是說,什麽東西該放在什麽地方,就在它所在的位置上,決不淩亂。妳會不由得贊嘆說:“家裏真‘格節’啊!”
當妳進入單位的辦公室,書刊報紙文件資料檔案等等整齊排列,桌子上沒有多余的東西,即使妳打開抽屜,也會發現各種小物件,比如鉛筆、鋼筆、簽字筆、記事本、名片、環形針等,歸總得清清楚楚,壹目了然。妳由衷的感嘆說:“這是個格節人。”
妳還會發現,格節人對於自己的穿戴打扮也很講究,從頭到腳,壹絲不茍,不僅是幹凈,也不僅是整齊,是因為人家壹以貫之的保持。誰都會誇獎:“真格節!”
還有壹個意思。比如,在將壹項工作結束或年終歲尾的時候,人們習慣的說:將手頭的工作格節壹下......大概是收拾、整理、完善、收尾的意思。
我猜測半天,將“格節”二字作為方言漢字的表達。格,格物致知,窮究事物的道理,使自身的思想得到升華和飛躍;“格”本身就有合格、符合規格和標準的意思。節,意思是氣節、節操、禮節禮貌,或者說,有節制、有管束、有法度。方言的格和節,也許很簡單,就是格“物”、管束,特別規範和要求自己。格,將自己規範於方格內;節就是管理自己,有所節制,就是這麽簡單。
所以,方言的格節,大概有四個意思:壹是有條理,不雜亂;二是及時收拾,整理;三是整潔,幹凈;四是整齊有序,心中有數。有的領導安排工作壹二三,註意事項壹二三,幹脆利落,簡明扼要,沒有多余的廢話。 有計劃,有措施,有檢查,有匯報,有總結。人們都說這個領導很格節,大概是嚴謹的意思。
8、晌
晌,是正午或正午的前後,其意思是半天的時間。這個應該都不會陌生,但現代人時間觀念很強,晌的概念就有些模糊了。
本地方言,對“晌”的運用可能比較靈活,說起“晌”來很有味道。過去,家裏有鐘表的比較少,壹般是看太陽。太陽劃過天空的軌跡,應該是人類最早掌握的時間概念。不但是時間,四季的變化也用太陽作為參照。比如,看“南房涼”。就是看南屋的影子寬窄,知道壹天的長短。
壹天下來,除了早晨和傍晚,都用晌來概括了。
晌,是壹個極其模糊的時間概念。上午,是“前晌”,中午,是“晌火(晌午)”;午休,是“歇晌”;午休起來是“起晌”;下午,是“後晌”。壹個上午或壹個下午,稱之為“壹晌”;上午、下午之半為“半晌”,也說成是前半晌、半前晌;後半晌、半後晌。頭晌,是中午之前;過晌,是中午之後。晌火飯,就是午飯。
壹個人正在午休,忽然被熟人叫醒了。此人惺忪著眼打著哈欠,說:“正睡晌火覺裏,大歇晌的,幹嘛呀?”註意,歇晌加上壹個“大”,表示午休的時間很長。這樣的運用,還有大後晌。
在地裏幹活,若過午了,說“熬晌”,或者說“晌火錯”。壹般說,“熬晌”指的是幹農活;“晌火錯”,用的比較寬。過了中午12點,就可以說“晌火錯”。有人看著太陽說:“都晌火錯了,還不下晌?又熬晌了!”下晌就是工廠下班的意思,該回家吃飯了。而“誤晌”意思是遲到。民諺說“人誤地壹晌,地誤人壹年”。誤晌,既有幹活遲到之意,也有耽誤侍弄田地之意。
9、流丟
流丟是什麽玩意?恐怕誰都不好說清楚。記得《西遊記》中,唐僧壹行來到車遲國時,孫悟空與三妖鬥法,賭隔板猜枚時,王後往櫥櫃裏放的本是壹件山河社稷襖,乾坤地理裙,孫悟空卻叫唐僧猜破爛流丟壹口鐘。電視劇初次播映時,櫥櫃打開後裏面是壹口銅鐘。銅鐘怎麽會是破爛的呢?而且和裙襖有什麽關聯?現在再看電視劇,櫥櫃裏面是壹件灰色的破僧衣。這是後來導演聽了社會反應的意見補拍的。壹口鐘是古代服裝名,指壹種無袖不開衩的長外衣,以形如鐘覆,故名,又名“鬥篷”、“蓮蓬衣”、“壹裹圓”。明方以智《通雅·衣服》:“周弘正著繡假鐘,蓋今之壹口鐘也。凡衣掖下安擺,襞積殺縫,兩後裾加之。世有取暖者,或取冰紗映素者,皆略去安擺之上襞,直令四圍衣邊與後裾之縫相連,如鐘然。”這裏,破爛流丟,就是破爛不堪的意思。
那麽,“流丟”又是什麽意思呢?根據以上理解,流丟應該作“不堪”解釋。不堪,表示程度很深。但字詞典上沒有“流丟'這個詞兒,這應該是壹個方言詞語。本地方言“流丟”的用法主要用在“滑”的程度上。比如,用手捉魚,說“魚滑不流丟的,捉不住。”“泥鰍滑不流丟的,到手又滑走了。”到手的鴨子又飛了。
下過雨後,孩子們去爬樹,爬上去就會因為濕滑出溜下來,就會說“這樹身滑不流丟的,不好爬”。這個“流丟”,是對“滑”的壹種深化,具體應該沒有什麽意義。不過,吳承恩是江蘇人,能說出“流丟”來,可能家鄉就有這個方言,至少他在說這個方言的地方呆過。
本地方言,滑不流丟還運用到人的身上。形容壹個人小心眼多,心思變化快,讓人摸不到其在想什麽。這種人拈輕怕重,在領導面前耍眼前花,嘴甜心眼活,眼睛向上看;腿快跑上多,去領導那裏匯報勤。得罪人的事情找不到他,好事準能爭壹份。滑不流丟在這裏是貶義。人們看不慣這種人,雖不當面說,背後指點說:小心這個人,滑不流丟的,少跟他打交道。
流丟也用在走路上。我們這兒的方言有“丟丟”這個詞兒。丟丟,是方言形容詞,多用在孩子或者老人身上多。如,壹個孩子剛學會走路,壹般人們說“這孩子,剛學走路就丟丟跑裏。”說老人身體健壯,“走路丟丟的,有勁著哩。”這個丟丟,是說,走路快而有力。對那些無事亂轉、閑逛、沒有目的胡亂串遊的人,人們譏諷說“窮丟丟嘛哩?”當然,還可以形容壹種情況,就用流丟了。壹個人有急事,急急忙忙趕路,人們形容的時候說:“看人家,那麽大歲數了,小跑帶流丟的,走得比年輕人還快。”小跑流丟,走得快而急近似於小跑,與競走差不許多。我體會:流是快之意;丟是聲之意,丟是腳落地的聲音。“丟丟”與“騰騰”在聲音的表示上相類同。
10、騎馬
騎馬,大家當然知道,就是騎在馬背上唄。很對,騎馬的本意就是騎在馬背上。
但“騎馬”到了方言中,只保留了騎馬的姿勢,而不是騎馬含義中的騎馬了。騎馬的方言音調是qī ma,
方言中“騎馬”,就是以騎馬的姿勢,騎在任何物體上。
“騎馬著”就是方言中常用的壹句話。比如,壹個人在墻頭上騎著,方言就說“誰誰騎馬著墻頭”。壹個人爬到樹上,累了,跨在樹杈上休息,兩腿耷拉下來,這也是“騎馬著”。
我們知道,俯首甘為孺子牛中的那位國君,就是趴在地上,讓兒子騎馬在身上做牛做馬。現在很多老人甘為“孝子賢孫”,也讓孫子外孫騎在背上,雖然很費力,心中很高興。“騎大馬,咵跨跨.....”孩子的興奮,使得普天下做父親的可能都會有做牛做馬的經歷。讓孩子騎在脖子上,也是“騎馬著”。記得古代壹位神童,騎在父親的脖子上去趕考,主考官戲言出對:“子以父作馬”;神童果然不凡,張口就來:“父望子成龍”。看來,古今壹般同,做父母的都在“望子成龍”,讓後代騎馬著做牛做馬也就可以釋然了。
還有,整理後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