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字的語音主要表現在聲母、韻母、聲調的不同上,而方言和普通話的差異,在這三方面中,容易出現錯誤的遠不止這十個字,而這十個字也根本不具有代表性。
在普通話裏,需要聲母辨正的有:“n”與“l”;“zh、ch、sh、”與“z、c、s,”“f”與“h”;“j、q、x”與“z、c、s,”;另外還有部分方言中,濁音與清音不分,送氣聲母和不送氣聲母不分等等。韻母辨正中,需要分辨前鼻音韻母和後鼻音韻母。如“in”與“ing”;“en”與“eng”;“an”與“ang”等;還有 “o”與“e”等等。而聲調辨正中,主要是將古入聲字,分別歸入普通話的陰、陽、上、去四個聲調中。
綜觀以上這幾個方面,對照我們的方言,容易讀錯的字決不僅僅是董先生指出的那十個。我國有八大方言,每壹種方言都有它自己完整的語音體系,在聲母、韻母、和聲調這三個方面都與普通話存在著差異。這是幾千年來,語言發展的結果,也是我國語言文化源遠流長的真實寫照。
在此,我無意譴責董先生的好事,相反,看的出董先生對中國語言文字的真摯熱愛,只不過董先生的指誤,真的不夠典型。
無獨有偶,昨日又見“易道禪”先生精心挑選了十個字,“禪、佛、艾、遺、莎、見、扁、識、蛇、殷”,認為這十個字才是最容易讀錯的。並且引經據典,把這十個字的讀音,做了詳細的註解。這種認真精神,也確實令人佩服的五體投地。但是,不知道易先生,是否認真分辨過,他所舉出的這十個字的讀音,多數為多音字,少數為古音字。
多音字起於文字的引用申與假借,以及古今的音變,和方音的轉移。古音經歷了上古音、中古音、近古音三個階段。其中上古音,是指周秦兩漢時代的漢語語音系統。研究上古音的資料主要有兩方面:①《詩經》、《楚辭》的押韻字,經書、子書中的韻語,兩漢以前的韻文;②形聲字的聲符。中古音,以唐詩最具有代表性。仔細推究和歸納,古音字應該算是多音字的壹種。
易先生極力用古典名著來印證他指出的這十個字的讀音,借以說明這十個字極具有典型性。其實不然,在他所列舉出的這十個字中,除了“見、”是古音字外,在現代漢語裏,已經把“禪、佛、艾、遺、莎、扁、識、蛇、殷”都統統歸屬為多音字。而且他所舉出的“莎車新疆”,在《現代漢語詞典》裏,明確的註為“shache (均為壹聲)”。而非“suoju新疆”。“悠然見南山”中的“見”,讀“jian ”,在這裏是“看見”的意思,而不讀“ xian ”。
現代漢語中,最常見的多音字,大約有三、四百,如果不根據語言的環境來分辨,讀錯是常有的事情。而易先生,又是以什麽為標準,來斷定這十個字就是最容易讀錯的呢?
眾所周知,中國的文字是表意文字,每個漢字都和意義有直接的聯系,而與語音只是間接的聯系。語音是語言的物質外殼,文字是記錄語言的書寫符號系統。每個漢字,都是音、形、義的統壹體,這三者中哪壹方面出現錯誤,都會給我們的交際帶來困難。所以說,正確地認讀漢字,是非常必要的,也是很重要的。
但是,中國的漢字有著悠久的歷史,而且從數目上講,也可稱得上浩瀚如海。《康熙字典》輯錄了漢字47035個,就是我們現在通行的《現代漢語詞典》中,所收條目包括字、詞、熟語、成語等,***約6萬余條。而我們在生活中,實際運用的常用字最多不過三、四千。壹些生僻的字,或者壹些多音字在具體詞匯中的生僻讀音,我們讀錯了,很不足為奇。
再說,語言不僅僅是人類交際的工具,最主要的是,語言是文化的載體。任何壹種歷史悠久的文化傳統都是主要靠語言來傳遞的。因此我們研究語言,不只是為了掌握文字的讀音,最核心的、最本質的、最重要的是借助語言去研究我們民族燦爛的文化。
“文以載道”。這讓我想起了,許多年前,語文教育界對語文學科性質的論爭。語文學科到底應該強調工具性還是人文性?這是當時學者們爭論的焦點。最後的定論是折中的,那就是工具性和人文性並舉。如果讓董先生和易先生,到中學裏當壹名語文老師,我想,他們兩個壹定是工具性的急先鋒。而且,壹個在語音的揚聲器裏大海撈針,而另壹個則在古代語言的廢墟中沙裏淘金。
董先生的拋磚引玉,可謂功勞卓著。這不,引出了易先生的復古主義,也引出了“王幹”先生的主觀主義,王先生奉上了中國人最不容易念錯的十個字為“毛、媽、天、土、寶、孔、子、壹、酒、鬼”。並指出“這不容易讀錯的字,其實是最容易聽懂的詞,也是壹種文化積澱,它與日常生活、財富、家族、生殖以及宗教等等相關。不會念這些詞,聽不懂這些字,就很難做壹個中國人”。真是讓人瞠目結舌!
與此同時,今日的“首都經濟報道”,躍躍欲試,以《這些成語,妳會讀幾個?》,又來測試中國人的“文化水平”。
這場文字之爭,筆者不想再評論什麽,只想和這四位先生說壹聲:最容易讀錯的字在鹹亨酒店,是孔乙己蘸著酒,用那雙所謂文人的手,用四種寫法寫出的“回”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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