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迅寫《故鄉》壹文,多次用到壹個“猹”字:“手捏壹柄鋼叉,向壹匹猹盡力的刺去”;“妳聽,啦啦的響了,猹在咬瓜了”……這個“猹”是啥玩意呢?
後來章衣萍問過魯迅,魯迅說大約是“獾”壹類動物。
1929年,著名教育家、出版家舒新城在編纂《辭海》時,為魯迅小說《故鄉》裏的壹個“猹”字,去信請教魯迅,大概是希望弄清這個字的出處和釋義。1929年5月5日魯迅在致舒新城的信中,自己作了解釋:“‘猹’字是我據鄉下人所說的聲音,生造出來的,讀如‘查’。但我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怎樣的動物,因為這是閏土所說,別人不知其詳。現在想起來,也許是獾吧。”魯迅沒有想到的是,“查”是個多音字,既可讀chá,也可讀zhā。以“查”為聲符的“猹”該讀什麽呢?中學語文界曾壹度為此引起爭議。現在總算已形成***識,以讀chá為準。
也許是因為魯迅“生造”的,舒新城主編的1936年版《辭海》中沒有收錄這個“猹”字.
建國後修訂的《辭海》收錄進去了,釋義為“獾類的野獸。”
《現代漢語詞典》根據魯迅致舒新城的信等收了“猹”字,
註音和釋義為“chá 野獸,像獾,喜歡吃瓜(見於魯迅小說《故鄉》)。” 猹,毛壹般灰色,腹部和四肢黑色,頭部有三條白色縱紋。趾端有長而銳利的爪,善於掘土,穴居在山野,晝伏夜出。脂肪煉的獾油用來治療燙傷等。
而傅憎享先生的兩篇同題短文《“猹”是什麽?》認為:“魯迅先生治文謹嚴,壹貫反對用難解的字,為什麽特造壹個猹字,而壹再申明不知其詳呢?這只是為了創造典型人物和典型環境的特殊需要,只有這似懂非懂的猹字,才如從閏土之口所出;只有這若有若無的動物,才能烘托出‘壹幅神異的圖畫’,這是匠心獨運之筆。”“猹本虛擬,本非實指,壹向有名無實。”“辭書理應據實指出猹是魯迅小說《故鄉》中的特造字,義釋暫付闕如,而不應坐實為‘野獸,像獾,喜歡吃瓜’。”因此《現代漢語詞典》自降身價,而錯過了典範的良機”。
由《魯迅全集》的有關註釋可知,魯迅小說《故鄉》中的閏土,原型為章運水,紹興道墟鄉杜浦村(今屬上虞縣)人。周芾棠先生1975年4月去章運水的家鄉道墟鎮杜浦村訪問時,當地的老農阮傳林(閏水兒子的親家)介紹說:“猹,在我們塘堤外的沙地裏是有的。它像獾豬壹樣的東西,腳矮矮的,皮毛很油滑,大的也有五六十斤重。白天躲在山林茂密的青山中,晚上就偷偷地溜下山來吃西瓜。它吃西瓜不是想整只整只吃的,只是咬破吃西瓜中心甜水最多又最鮮潔的壹小部分,吃了就丟了。因此我們種瓜人對它特別恨,因為它糟蹋起西瓜來,不是壹只兩只的問題,而是壹整片的。十分鮮甜可口的好瓜,都給它踐踏破壞掉了。我們沙地裏管瓜是兩個辦法,壹個是紮著壹些稻草人,頭戴箬帽,手挺竹槍,讓它緊守在邊防路口,以嚇唬猹和獾豬等野獸;二是在瓜田裏搭個草舍,人守在那裏。有壹年,壯年閏水帶著兒子啟生去管西瓜,晚上猹來偷吃西瓜了,閏水就手捏壹柄雪亮的鋼叉,輕輕地走去,看準了猹,就猛力的刺去!這壹夜給閏水父子戳了壹只大猹,有五十多斤重呢!閏水力作(力氣)很大,第二天,他壹手提叉,壹手倒提著猹回村來了。我也看到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