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淑敏 《造心》閱讀賞析

畢淑敏的很多作品著意於對生活和生命的詮釋，著意於主體意識和激情的描述，著意於自己才情的任意揮灑，因而在語言文字上常常自然渾成，不刻意雕琢，從而形成了畢淑敏樸素自然而又靈動、富於想象的語言風格；但她有的文章可能想在語言文字上多下點功夫，卻適得其反，不僅固有的風格丟失殆盡，而且很多地方在遣詞造句上經不住推敲，暴露了作者在語言文字上的先天不足。被選作2006年高考語文試題（天津卷）閱讀材料的畢淑敏的散文《造心》就是這樣的壹篇文章。從試卷上看，《造心》只有1000多字，卻存在著很多語病，現列舉分析如下：① 壹枚機敏的心，感應快捷（如）電光石火。“電光石火”是壹個並列式名詞性短語，指閃電和燧石的火光，用以比喻很快消失的事物。此句強調“機敏的心”對外界事物、對外界刺激反應的快捷程度，重在“快”，重在“敏感”，而不是“消失”，“電光石火”數典型的成語誤用，誤用的原因是望文生義，將“電光石火”誤解為“快捷”的同義語了。② 壹顆潦草的心，門可羅雀疏可走馬。心靈潦草的危害是對人、事、物缺少敏感的體驗、品味、覺悟，會造成心靈的蒼白或空白，以致對人世間美好的事物與情感都不能珍惜。“疏可走馬”很形象地寫出了蒼白的心靈世界的“空闊”。而“門可羅雀”形容賓客稀少，十分冷落，用在句中很明顯是錯誤的。 ③壹朵繡花枕頭內裏虛空的心，是假冒偽劣心界的水貨。 “水貨”指通過非正常途徑進出口的貨物，水貨並不等於假冒偽劣，水貨的質量並不壹定差。按壹般理解，句中“假冒偽劣”的應該是“水貨”，而不是“心界”，語序不當且自相矛盾。該句應改為“是心界假冒偽劣的次品”。④心的邊疆，可以造的很大很大。像延展性最好的金箔，鋪設整個宇宙，把日月包涵。“包涵”是客氣話，表示請求原諒。此處應用“包含”。在高考試卷中，此句是劃線句，要求考生賞析（該句用誇張和比喻的手法說理，以光輝、闊大的意境來感染讀者），出現用詞不當的錯誤就更不應該。⑤沒有哪次地震火山，可以徹底顛覆心靈的宏偉建築。句中的“地震”與“火山”是什麽關系？可能是並列關系，也可能是修飾關系。但我們知道地震包括三種，由火山爆發引起的地震叫火山地震；火山也只有在爆發時才有可能引起地震顛覆建築。該句屬詞語排列不當或者說是成分殘缺，應將“地震”“火山”顛倒順序，或改為“沒有哪次地震或火山噴發”。⑥沒有任何風暴，可以凍結心靈深處噴湧的溫泉。句中的喻體“風暴”指刮大風且伴有大雨的天氣現象，壹般出現在暮春和夏天，天氣並不寒冷，怎麽會“凍結”“溫泉”呢？用詞不當，“風暴”似應換成“寒流”。⑦心可以很硬，超過人世間已知的任何壹款金屬。“款”做量詞時，其“款式”“樣式”“形式”的意義並未完全消失，不能將其簡單等同於“個”“種”等量詞。使用時也是很有講究的，“壹款”即含有“壹種款式”的意思，“兩款”即含有“兩種樣式”的意思。如“眾多手機，總有壹款會讓妳怦然心動”，“那兩款風衣，深深吸引了她的目光”。壹般情況下，用作金屬的量詞多用“種”。⑧心可以很軟，如泣如訴如絹如帛。“如泣如訴”的字面意思為像哭泣像傾訴，如蘇軾《赤壁賦》寫洞簫聲“如泣如訴，如怨如慕”，形象寫出了音樂的淒涼、悲傷。所以“如泣如訴”壹般用來形容人淒傷幽怨的情感。能不能用來形容“心很軟”，還真值得商榷。也許因為“心太軟”，聽了別人的不幸遭遇或是自己有了什麽難處就“泣”之“訴”之吧！⑨心可以很脆，壹個不小心，頓時香消玉碎。詞典上沒有“香消玉碎”這個詞語，“香消玉殞”倒是有的，比喻年輕貌美的女子死去。用來形容心的“脆”是不合適的。其實“香消玉碎”也好，“香消玉殞”也罷，二者都是同義並列式短語，“香消”“玉碎”“玉殞”的意思是壹樣的。（“玉碎”單用的時候，比喻為保全氣節而犧牲生命，與上面短語中的“玉碎”是兩個詞）⑩沒有自我康復本領的心靈，是不設防的大門。把“沒有自我康復本領的心靈”比作“不設防的大門”令人費解。“不設防”的是“大門”還是“城堡”呢？且用“大門”比喻“心靈”，是個很不規範的比喻。“自我康復”指在受到傷害後具有自我調整、自我解脫、自我修復的功能，而“設防”強調的是“防衛”能力，具有抵禦外來侵擾的能力。兩者無相似點。以上各處語言現象，很難說是詞語活用，或有什麽作者刻意表現的或更高明或更蘊藉的含義；我們也不必去附會穿鑿，非得給出壹個什麽解釋來不可。照直說，這些都是語病。固然，對有思想和藝術建樹的作家的某壹篇文章本不必在語言文字上吹毛求疵。但問題在於，《造心》被選作了高考語文試題的閱讀材料，高考語文試題應體現對考生的語文素養和能力的最嚴格的考查要求，同樣，我們對出題者用來考考生的選文，也應該嚴格要求。這樣才是對試題負責，對考生負責，對規範使用祖國的語言文字負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