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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言特色的不同地域

方言的語用特征主要體現在如下方面:1、在選擇***同語的詞語或句式時帶有明顯的地域性習慣。2、某些詞語或句子格式的高頻率使用,帶有地方性。3、見到或聽到某種現象和情況時發出特有的言語反應。4、常用具有明顯地域性的固定熟語、句子格式等。5、常用具有明顯地域特點的表達方式和修辭手段等。6、語篇銜接方式、會話方式、會話含義的推導等具有壹定的地域性習慣傾向。7、口語表達時帶有與言語形式相伴隨的具有明顯地域特點的表情和動作等。

壹、在選擇***同語的詞語或句式時帶有明顯的地域性習慣

方言成分除了方音、方言詞語、方言語法等,我們認為還包括人們在選擇***同語成分時(尤其是***同語中有壹組同義形式時)表現出的帶有明顯地方性的習慣和傾向等其他情況。這些***同語成分,多數是從方言中吸收的,仍然為方言區的人所“偏愛”。

(壹)壹組近義的詞語中習慣只選此而不選彼,體現該方言的語言運用特征

對“回頭”壹詞的選擇。如“妳先吃飯, 再談。”此空格處,江西人說地方普通話時壹般選用“回頭”,不選用或少選用“等壹下”“吃完”之類。當然表示“少等壹會兒;過壹段時間再說;眼前的這件事完了再說”這個義項的“回頭”,《現代漢語詞典》已收,已經是***同語成分,但壹定地域的人們不使用近義的“等壹會”“待會兒”之類,而普遍選用“回頭”,這就是壹種明顯的地方表達習慣。這種表達習慣在地方書面語中也有充分的表現。如《將軍鎮》(4)這個含義的“回頭”***出現10次,而近義的“等壹下”“等壹會”僅僅各出現1次。而另壹些方言區的人在說普通話時不選擇“回頭”而選擇“V+完”“過壹會”等,也體現了地域性。

對“起先”壹詞的選擇。《現代漢語詞典》對“起先”的解釋是:“最初,開始”。但客贛方言區的人在說地方普通話時或寫作時壹般選用“起先”而不選用“最初、開始、壹開始”。如“他起先以為這回是自己聽錯了,等到確實弄清了領導的意圖,他站起來說那妳讓別人報吧。”(將19)(4)《將軍鎮》這個義項的“起先”***出現18次,而這個義項的“開始”只用了1次。

習慣選用“懶得+VP”而不選用近義的“不願意+VP”或“不想+VP”。這“懶得”是“厭煩;不願意(做某事)”的意思。如“徐梅就是這麽煩人,到後來我懶得理她”(誰21)。又如《誰》第149頁和151頁也有。習慣多選用“省得+vp”而不選用或少選用“免得+vp”。如“妳搧吧,想搧多少個都可以,省得我自己搧自己”(誰130)。雖然在這兩個方言詞匯系統中也有“免得”,但不像“省得”那樣常用。(“懶得+VP”和“省得+vp”在其他幾個南方方言區也都是習慣首選的搭配方式。)

多選用“喉嚨”而少選用“嗓子”。《將》“嗓子”出現4次,其中:“喊了幾嗓子”“清嗓子”(2次)“倒了嗓子”“吊嗓子”(2次),主要是固定搭配。《將》“喉嚨”則出現15次,如:“喊了好久,喉嚨在這冷天裏很快就嘶啞了”“陸家的喉嚨,在這個小小城裏是日益地響起來”“從喉嚨流進胃裏”“胡鎮長喉嚨大”“大名旦的喉嚨不消說絕對忌刺激”“喊得喉嚨痛得要死”“說話向來喉嚨粗口氣大”“練得越勤,喉嚨的勁就越大”“清喉嚨”(7次)。我們還比較了與之相對的情況,老舍《駱駝祥子》,只出現“嗓子”,沒有出現“喉嚨”,老舍這部作品體現了北方方言的用詞特點。

同義的“疼”“痛”,江西人說地方普通話時壹般多用“痛”而少用或不用“疼”。江西作家作品也是多用“痛”少用“疼”,如《將》“痛”有40處,“疼”只有7處。其中連構成語素已經固定的雙音節詞“×疼”“疼×”,有時也被寫成“×痛”“痛×”,有壹定的隨意性,顯得用詞很不規範,如有“頭疼”也有“領導頭痛不堪”(將24)、“最叫幹部頭痛”(將173)等用法;有“生疼”也有“生痛”;有“心疼”也有“心痛”(將82)。南昌話的“心痛”,熊正輝(1995,第199頁)的釋義是:“心疼(指感情上的,不是指病理上的)”。如:“該吃就吃,不要心痛錢。”“看到自己的老婆累病了。心痛得要死。”而這兩句的意思,在北方方言或普通話中壹般用“心疼”而不用“心痛”。由江西人方言口語中不說“疼”只說“痛”到江西作家作品等書面語中“疼”“痛”都出現但有時不區分,我們認為這大約是從方言向地方書面語過渡的壹種階段性情況。

(二)***同語中的某些句子格式、語序安排,不選擇或少選擇

據方言學者調查,客家話“把”不大常用,不論是作為動詞還是介詞。贛語裏,用“把”的也不多,零星見於贛語的波陽、樂平、萍鄉、平江等地。這影響了客贛方言區的人在說地方普通話時或寫作時,常常少用或不用“把”字句。雖然《將軍鎮》中介詞“把”***出現497次,數量不少,但仍有壹些句子可用“把”卻沒有用“把”。如“拿過壹邊艾老手上的稿紙”(將276,這是作家的敘述語言)、“我明天去找他們回來”(將329,這是作品人物的語言)。這兩句的意思,普通話壹般會用“把”字句,說“把艾老手上的稿紙拿過去”“我明天去把他們找回來”。

“外面好大的雨”和“外面雨好大”,這兩句在***同語中是有語用差異的,敘述的起點不同,表達的焦點不同。但在敘述下雨這壹客觀情況時,南昌人說地方普通話壹般只說前壹句而不說後壹句。告訴他人外面刮大風時,壹般只說“外面好大的風”,壹般沒有“外面風好大”這壹說法。又如:南昌人說地方普通話時,壹般只說“鎖了門啵?”而不說“門鎖了嗎?”

二、某些詞語的個別義項高頻率使用,某些詞語或句子格式高頻率使用,體現出地域性

(壹)某些詞語的個別義項高頻率使用

如“記得”《現代漢語詞典》註有兩個義項:(1)記著(別忘了),請記住。用於祈使。如:“殷元中凡事敬重殷道嚴,凡事都問過他才做。做過了,功勞都記到殷道嚴頭上。壹個工人入了團或入了黨,壹個人提了班、組長或車間主任,殷元中總要交待壹句:記得,是殷書記看得起妳。”(將342)(2)想得起來,沒有忘掉。如:“過年總還記得寄張賀卡之類。”(將376)贛方言區的人們在說地方普通話或寫作時常使用第壹個義項,並且這壹義項的使用頻率非常高。而與之相反的情況則是,另壹些方言區(如筆者的江淮官話)則傾向於只選擇“別忘了+VP”,不選擇“記得+VP”,如提醒人時說:“出門時別忘了關電燈”,壹般不說“出門時記得關電燈”。

如“吵”《現代漢語詞典》註有兩個義項:(1)聲音雜亂擾人:~得慌/把孩子~醒了。(2)爭吵:兩人說著說著~了起來/不要~,有話好好說。熊正輝《南昌方言詞典》(1995,第113頁)也這樣解釋“吵”:(1)聲音雜亂擾人。(2)爭吵。比較這兩部詞典,似乎“吵”的兩個義項在普通話和贛方言裏都是壹樣的。但實際上,這兩個義項的出現頻率在普通話和贛方言中是不壹樣的。特別是前壹個義項,有的少用或不用,有的卻多用。在表達“聲音雜亂擾人”這個意思時,有的方言不用“吵”這個詞,而南昌人壹定用。比如有人弄出聲音(如說話嘈雜,如開動某些機器發出噪音等)使他人很煩躁時,南昌人即使是在說普通話,也會這樣說:“吵死啦!”意思是“這些聲音煩死人啦。”再如:“突然有個妹子……忍不住‘哎喲’壹聲尖叫,惹得正起勁的殷元中的傳達中忽然加進壹聲斷喝:‘吵死!’然後,吵死的不再吵,傳達的繼續傳達。”(將236)南昌人在制止、斥責對方時會說:“別吵!”意思是不許對方再弄出聲音來,並不是制止對方吵架。也就是說,受方言的影響,南昌人的地方普通話多使用“吵”的第壹個義項。與之相對的情況則是,北方方言區有些片(如筆者所處的江淮官話區),其地方普通話多用“吵”的第二個義項“爭吵”,幾乎不用“吵”的第壹個義項。

(二)某些詞語的高頻率使用

以“打”為例,客贛方言中的“打”的搭配範圍比***同語更廣泛。(6)如:打(踢)足球,打(擲)鐵餅,打山歌(唱山歌),打煙(指遞煙給客人),打××聲、打××腔(指講某地方言),打亂話(指胡說),打單身(指過單身生活),打個轉身,打磨磨轉,打流(當流氓,當無賴),打湯……“打”在說地方普通話時或在寫作時都高頻率使用。下面我們來看看這種運用特點在江西作家作品中的紀錄和反映情況:

(1)打+V

A.作家敘述語言中的例子

打熬:熬。“艾老到底年紀大些,身體又弱,時常打熬不住。”(將278)

打比賽:比賽,參加比賽。(誰219、223)(《誰》描寫的是長跑比賽,並不是打球)

打抖索:抖索。“老楊……站在院子半夜的寒風中打抖索。”(將114)

B.作品人物語言中的例子

打商量:商量。“怎麽樣,打個商量吧,哥兒。”(將25)

打橫:橫。“三個人擠壹張單人床……睡著睡著,兒子的身體就打了橫。”(斜260)

打倒貼:倒貼。“我是為妳打倒貼的女人……這半年不要說吃飯,就是吃冷飲水果,妳掏過壹個硬幣沒有?”(薔326)

(2)打+N

如:打爆米花(誰179)、打爆竹(薔108)、打磨磨圈(轉圈子,薔90、98)、打飛機(與“嫖女人”含義相近,薔190、318)、打平夥(大家拿出各自吃的喝的壹起聚餐,裸16)、打壹轉(四處轉壹轉,表示做某件事的方式,將35)、打個來回(將335)……

當然上述例句也可能被看成是方言詞語或方言搭配等,屬方言的詞匯特征或語法特征,但是我們認為,某些詞語的使用頻率的過高或過低,更主要的是體現了語言材料的選擇運用特點。

三、見到或聽到某種情況時的特有言語反應,帶有地域性習慣

這從表面看是詞匯現象,但實際上是詞語和句式的選擇和應用問題,本文認為這種言語反應也體現了該方言的語用特征。

如南昌話的“漲水”,熊正輝(1995,第216頁)釋義是:“因雨水過多而使水位上漲”,如:“舊年(註:去年)漲水,淊[ηаn]了好多房子。”這是對“漲水”從靜態的角度對其詞匯意義所作的解釋。而實際的言語運用卻有其方言習慣:人們見到地面積水(如下雨、水龍頭沒關、有人故意倒水等任何原因致使地面積水),就會說:“漲水啦。”“漲水啦?”“漲水啦!”熊正輝的釋義並沒有概括這種地方性的運用習慣和使用場合。而北方方言區的人們在說普通話時,見到這種情況的言語反應壹般不是習慣性地脫口而出“漲水啦”,而可能說“哪來這麽多水”或者其他詞句。

在南昌方言中,當孩子打噴嚏時,大人會在壹旁說點什麽。熊正輝(1995,第181頁、第131頁)調查指出,當孩子打第壹個時大人說“千歲”,如果接著打第二個則說“萬歲”,第三個則說“狗打屁”。這些話都是圖吉利,希望孩子長命百歲。南昌人習慣把孩子比作狗,因為狗比較賤,閻王爺不會要。我們認為這種言語反應主要不是該方言的詞匯系統自身的特點而是該方言的運用特點。我們知道,在其他壹些方言裏,聽到壹個人打噴嚏時的言語反應很可能是“誰在想妳了”或者是“誰在說妳的壞話吧”等。

南昌話有壹條熟語:“扳腳到口,問腳幾時會走。”(例見熊正輝第122頁)八九個月大的嬰兒喜歡把腳扳到嘴邊,好像是問腳什麽時候會走路。這是人們看到孩子這種動作時作出的言語反應,並且已經以熟語的形式被人們不斷反復使用著。

南昌人聽到不好的消息或見到糟糕的場面時的第壹言語反應是:“隔要死”或“隔不得了”等。這個“隔”,熊正輝(第276頁)解釋:[ka?5 ],是個同音代替的字,連詞,意思是“這麽壹來”“這壹下”。南昌的地方普通話中,三級、二級中比較“頑強”地保留了這個言語反應。即使是壹級乙等的人,“隔怎麽辦?”也經常出現。甚至壹級甲等的人,在非工作狀態,在日常口語中,也還是偶爾壹用。有意思的是,這個在地方普通話中極其常見的“隔”,在地方書面語中尚未發現例句,大約因為有音無字,作家們難以處理吧。

我們也看到,英語中也有這類特別的言語反應,可能是其他語言在運用時所沒有的。(7)這也有助於說明,見到或聽到某種情況時作出的特有言語反應,不同的語言系統包括不同的方言系統都有各自不同的方式。

四、常用具有明顯地域性的固定短語、句子格式、諺語、格言、民謠等

(壹)方言中某些格式有獨特的表義作用,體現言語表達的地域習慣,地方書面語中常用

有壹×沒壹×:指過壹會有壹×,斷斷續續的樣子。“湖裏有人在劃著小艇,漿聲有壹下沒壹下。”(裸53)“有壹盞沒壹盞的昏暗燈光閃閃爍爍。”(將290)“我就在黑暗中幹嚎著,有壹聲沒壹聲,斷斷續續,像壹只殺不死的豬。”(誰249)

七+V+八+V:表示動作多次重復,引出某結果,類似於普通話的“Vi來Vi去”。如“殷道嚴用筷子去翻,七翻八翻連盤子都扯起來。”(將299)有時這個V也可以是兩個近義詞,如“插進巷中小巷,七拐八彎進了通向他後院門的小道。”(薔339)而有的方言可能並不使用“七+V+八+V”。

(二)方言中某些固定短語、習用的句子,體現地域習慣,地方書面語中常用

下面這些例子見於江西作家作品中的敘述語言或人物語言。如:“反正肉爛在鍋裏。”(薔98)“殷道嚴老是壹根直腸子拉屎,有什麽拉什麽。”(將312)“胡月蘭不是裝佯。用李八碗(註:地名)人的話說是心不活,肚裏只有壹根直腸,吃什麽屙什麽。”(將255)“說這個女人是火燒冬茅心不死,不能用。”(將121)“會吵的崽得奶吃。”(薔290)

(三)地方性諺語,體現言語表達的地方習慣,也出現在作家作品語言中

下面這些例子選自江西作家作品,在江西地方普通話中也常常出現。“秋鱖冬鯿。”(秋天的鱖魚好,冬天的鯿魚好;或:秋天作興吃鱖魚,冬天作興吃鯿魚。)(薔387)(將291)“靠墻墻倒,靠壁壁歪。”(《驚濤》)“妳父親賴錢賴出滋味來了,不過這回恐怕很難賴過去。這正應了壹句老話——走多了夜路總會碰到鬼。”(誰297)南昌話口語中的如:“六月六,曬得雞蛋熟。”農歷六月初六,能把雞蛋曬熟。說這是壹年中最熱的壹天。

(四)民謠、順口溜,體現言語表達的地域習慣

如:“他似乎這才看到老表性格中的另壹面:在‘靠、等、要’中挨日子!靠‘輸血’維持生命!‘薯絲飯,木炭火,神仙不如我。’”(薔)“在鄱陽湖邊,曾流傳著‘波陽三大寶,銀魚、藜蒿、春不佬’之說。”(報2001.2.27.B1)“老德蹲在竈間的地上喝著壹碗稀湯:是壹碗水煮番薯幹,雜著幾點蛆似的飯粒。當地有壹首歌訣:早上蘿蔔薯(即香薯),中午薯蘿蔔,夜裏砧板響,還是薯下鍋。會過日子的人把谷看得金貴,要不,到來年春荒時提著空口袋……。”(將61)

五、常用具有地域特點的表達方式和修辭手段

(壹)方言中表達某些口氣時的常用表達方式,帶有地域習慣

1、誇張的幾種比較固定的表達方式及其高頻率出現

“不曉得幾”+形容詞:形容到了極點,是壹種誇張的說法,誇張、感嘆、強調。“幾”,副詞,相當於北京話的“多、多麽”。說地方普通話時很常用,普通話水平在三級乙等至二級乙等之間的,口語中使用頻率很高,有的普通話水平在二級甲等的南昌人還用。書面作品例子如:“就是我這樣的,當初也不曉得害了幾多妹子得相思病呢。”(將280)“壹日到夜不曉得刷幾多次牙。”(薔155)

“殺豬似的叫”(薔66):誇張地敘述叫聲很大很慘。這是客贛方言區的人在說地方普通話時常用的誇張表達手法,也是他們常用的壹種比喻法。

誇張地表達很生氣時所用的“得”字結構:“氣得鼻子發烏”(將39),“氣得跳腳”(將38—39,將265),“氣得跺腳”(將215。很生氣,未必真的跺了腳)。口語中還有“氣得腸子打結”“氣得吐血”等比較常用。此外,誇張地說很急時也常用“得”字結構,說“急得跳腳”,如:“急得跳腳也沒有用。”(將265)

2、強調的壹些習慣表達方式及其高頻率出現,帶有地域特點

比如“鬼”的用法比較多,口語中經常使用,表各種強調。下面兩例是人物的口語在書面作品中的記錄:“胡月蘭在眾人面前攆鬼似的大聲聒叫,走起路來像打夯壹樣。到了他這裏,卻像壹大簍子棉花,無聲無息。”(將253)“氣得他壹邊撕壹邊罵,見什麽罵什麽,連自己也罵。我抄什麽抄?我幹什麽不好偏偏抄這些鬼東西,我這不是碰到了鬼嗎?!”(誰72)“當初鎮上鬼也沒有想到何寡婦的憨包六子會考上大學。”(將353)

3、某些反問方式具有地域性

比如用“鬼”表達反問,表示“沒有壹個人……”。如:(將87)“所有那些開支,用的都是貸款。李八碗不出名,鬼給妳貸款。”(將315)“她就想,有這樣壹個男人在身邊好,要是嫁了城裏人,病了鬼來問妳。(將254)(“鬼來問妳”:誰也不會來問候妳關心妳的。)這幾個例子,普通話壹般說“誰”來反問。又如:“劉義說,……不想讀了是不是?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妳把我剁了。……我把刀扔了。……我說,鬼才剁妳。”(誰40)“李欣在後面連連喊她,她只是不理。‘妳急什麽,我不是來了嗎?’李欣笑得很幹澀。‘哪個急了,鬼才急了。’”(將)

再看下例對話中的反問:

甲:“妳不早說?”(筆者註:不說“妳怎麽不早說呢?”不出現“怎麽不……呢”)

乙:“我還來不及說妳就把人趕走了。”

甲:“那妳早不讓他們住進來?”(筆者註:不說“那妳怎麽不早讓他們住進來呢?”不出現“怎麽不……呢”)

乙:“我就是要跟妳說這件事。”(將329)

(二)某些辭格的常用成分的選擇具有地域性,在地方普通話中也常用

比如喻體的習慣選擇,具有地域***同性。如:

常用“殺豬”做喻體來比喻叫聲之大。“殺豬似的叫”。“……便跌跪在地,殺豬般嚎叫起來。”(薔327)上文已有例句和討論。

說像鬼壹樣地叫,強調叫得嚇人。“我的好姐姐,莫鬼叫唦。”(薔238)

(三)避諱用法、吉祥語、委婉語等,帶有地域習慣

例略。

六、語篇銜接方式、會話方式、會話含義的推導等具有壹定的地域性傾向

(壹)語篇中的銜接性習用語,帶有地域習慣

如南昌人說地方普通話時高頻率使用“(妳)曉得啵”“(妳)曉得吧”,並不要求聽話人回答什麽。這是壹個近似於口頭禪壹樣的格式,壹個固定的習用語:有時也可起到壹定的語篇銜接作用;有特定的語用意義,提醒聽話人註意,或引出下文,或總結上文,或表示話語中段落之間的語音停頓。這並不是個人性的言語習慣而是地域性的言語習慣。其使用頻率高於普通話中的“妳知道”,固定程度也強於普通話中的“妳知道”。普通話中的這個“妳知道”,陶紅印認為,“作為壹個整體也可以看作是壹個正在演化中的語用標記。”(8)從這個角度看,南昌話的“妳曉得啵”可看作是壹個高度熟語化的話語標記。

(二)話輪接應習慣,帶有地域特點

如:“妳們兩人簡直有點像捉迷藏。”“不會吧?她跟我捉迷藏幹什麽呢?”(誰77)“不會吧?”在口語中的出現頻率非常高,對對方的說法比較吃驚時作出的反應,往往是脫口而出。用“不會吧?”而不用“真的嗎?!”“是嗎?!”這種話輪接應方式,既有地域性也有時代性,當代的年輕人用得多。當然,這個例子不大典型,我們只是想說明,話輪的接應方式的確帶有很明顯的地域特點。

(三)某些言語行為的執行方式,帶有地域特點

比如打招呼這壹言語行為的執行方式:“終於有壹天,李欣毅然踅進了桑葉做裁縫的屋子。‘您好。’桑葉打招呼很城市化。她正在案上裁剪。”(將64)作品中說明了這種打招呼的方式不是當地人習慣用的,而是城市化的。“壹個男人從門外進來,見到殷道嚴,立刻把扛在肩上的沖擔放下,拄著,站住,很恭敬地喊壹聲:‘殷書記來了。’殷書記說:‘放工了,老德?’”(將59)這是當地人打招呼的方式。

再比如,提醒他人註意自己這個方向或位置時用“這裏”而不是其他言語方式。如在小吃店或商店客人比較多的情況下,顧客若要叫服務員過來就會大聲地叫:“這裏!”“這裏喲!”在南昌的大排檔常有此起彼伏的顧客叫聲,有的用純粹的方言形式如“箇裏!”“箇裏——”念[ko213·li];有的是“這裏!”“這裏——”或用地方普通話的語音形式zè·li,或用普通話的語音形式zhè·li。這樣叫,可能是叫人家到自己這裏來提供服務,也可能是同伴相邀。而其他方言區的人在說普通話時可能是叫:“服務員——”“小姐——”或通過其他言語方式希望人家過來服務。

(四)會話含義的生成方式,會話含義的推導方式,有壹定的地域性習慣。 行話是指壹些特定專業人士之間的用語,為了幫助討論議題,這些用語當中有許多在發展過程中逐漸簡化,例如可能會直接使用縮寫而不必附加解釋。不同的行業有不同的行話。在壹個領域當中,某個詞匯可能會有比標準解釋更為精確的定義。

由於這些性質,行話壹般具有簡略、專有和排他的特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