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比動物強在哪兒?
有關人類為什麽傑出的問題很久以前就被科學界所研究。在我國初中的教科書中,人的定義來自《現代漢語詞典》:“能制造並使用工具進行勞動的高等動物”。現在我們知道這個定義是相當不準確的,人類學家珍·古道爾(Jane Goodall)把壹生都投入到野生黑猩猩的研究中,發現它們也會制造和使用工具。而如今動物學的研究結果表明,會使用工具的動物不是壹般的多,就連鳥類也不遑多讓:渡鴉會把細鐵絲彎折成需要的形狀來鉤出瓶子裏的食物。
珍·古道爾
語言?也不是,同樣的方法,我們在動物中也廣泛觀察到了語言的存在,且不說像海豚、鯨、大象、黑猩猩之類以智商較高而聞名的動物,就連壹些“小東西”也具有相對復雜的語言。比如蜜蜂可以通過跳舞告訴其他同伴它新發現的壹片花海在哪裏。狐獴可以通過某些特定的叫聲發出警報,集體避難。像虎鯨這樣的聰明動物甚至可以用語言向後代傳授知識和技巧,據說虎鯨從不襲擊人類是源自代代相傳的知識“無毛猴難吃,且十分危險”。
它會1000種手語
用火?還是不對,這個答案相當有迷惑性,因為現在地球上能主動用火的動物就只有人類壹種了,看上去確實是獨壹無二的本領。但是考古學告訴我們,那些被我們消滅的兄弟人種也會用火,而且歷史還相當悠久。80萬年前,就有原始人類使用火的痕跡,而30萬年前大量的原始人類都會使用火了,包括尼安德特人(Homo neanderthalensis)和直立人(Homo erectus),還記得初中歷史學過的內容嗎?北京猿人會使用火。所以火也不是人類消滅兄弟人種的力量,大家都掌握的力量還算什麽“法寶”呢?
其他人種用火的遺跡
先進的工具和武器?對也不對,武器固然是十分重要的力量,可是問題和上面的壹個樣,智人的兄弟人種也會制造使用石矛、石斧等武器,而且大家都處於石器時代(下壹個時代:青銅時代的降臨要等到距今6000年左右,太遲了),能差多少呢?何況尼安德特人比智人強壯得多,壹塊猛男手上的板磚和壹把弱雞捏著的甩棍,誰的殺傷力更大相信大家心裏都有數。除非產生代差,否則壹點相對的先進根本不能影響戰爭結果,這是軍事上的常識。
智人和尼安德特人的差距
如何玩轉山河社稷圖?
那到底是什麽呢?這就要回到“山河社稷圖”上來了,我們來假設壹下,如果現在元始天尊把“山河社稷圖”交給妳,讓妳立即使用,妳能弄出些什麽東西來?如果沒有事先準備,壹般人大多就會整幾棵樹,幾塊石頭,或許有的人會畫出高高壹堆錢(然並卵,這些錢都帶不出去),大概沒有人能像太乙真人那樣玩出那麽多的花來吧,為啥?因為我們的想象力不夠……
我們的智人祖先想象力也未必比妳我好到哪裏去,但是!稍微碾壓壹下其他兄弟人種還是不成問題的;我們的兄弟人種就不會想象了嗎?也不是,其實其他動物也可以想象,比如西灌叢鴉(烏鴉又出現了,它們真的很聰明)就可以想象出壹個東西未來的樣子,它們會把壹些糧食藏起來,比如蟲子和種子;如果我們把它們關個幾天再放出來,它們就會直接放棄去翻蟲子的收藏點而去找種子,因為它們能想象出蟲子過了這麽久肯定臭了。
西灌叢鴉
那麽智人的想象厲害在什麽地方呢?就厲害在我們祖先不僅有“山河社稷圖”,還有“指點江山筆”!是的,智人(當然也包括我們)可以把想象的東西實體化!把不存在的東西變成存在的,這就是我們智人的“法寶”,足以橫掃地球的秘訣!
那麽讀到這裏的妳可能會壹頭霧水:這都哪兒跟哪兒呀?我怎麽沒有這樣的超能力?我現在想象自己的手上出現100萬,可還是什麽也沒有呀!……這就對了,如果真出來了100萬妳就應該立即停止閱讀並且把自己扇醒!想象力具現化可不是這麽用的,我們想象的是壹些對現實有重大指導意義的東西,比如說……“錢”這個東西。
錢是想象出來的?
在我小的時候就很奇怪,錢這個東西不能吃不能喝,為什麽能購買世間萬物呢?就算是稀缺的貴金屬,可是它也僅有稀缺這壹項主要屬性啊,要從功能性上來說遠遠不及鋼鐵,它到底是為什麽這麽值錢的呢?
後來我知道,原來錢是人類“想象力具現化”的壹個產物,而我們想象的東西就是“壹個物品的價值”,也可以這麽解釋“壹個物品與其他物品相交換的比例杠桿”。比如我是壹個種田的,而妳是壹個打獵的,我花壹年的時間種了160石的黍子,妳花壹上午的時間捉了兩只兔子。現在我想要向妳換壹只兔子,那麽壹只兔子等於1/4天的勞動成果,於是我願意用壹鬥的黍子向妳換,妳也欣然接受了。於是這兩個物品之間就有了壹個交換比例。
這個比例就是妳我之間達成的***識,因為我們彼此都認同,這個交換過程得以成立,但是如果每次交換都采用這種模式,效率就會非常之低。比如市場上有30種不同的商品,那麽就有435種不同的交換比例,100種更是多達4950種。於是人們需要壹個假想的“中間人”來統壹代表每個物品在交換時的具體權重,人類通過想象創造了“公認價值”的概念。
之所以要加上“公認”兩個字,是因為必須要每個人都認可它,而且每個人都知道其他人都認可它,“公認價值”才能運作起來。之後很自然而然地,人們希望這個“公認價值”不僅可以用來參照交易,更可以代替交易物品,方便我們存貯和攜帶,於是人們給“公認價值”賦予了實體,用壹些不太常見的東西代表它(比如在內陸就曾廣泛使用貝殼,因為它們比較少見,海邊的先民很顯然就不會選擇它),使其成為了壹個現實存在的東西,這就是“貨幣”,也就是錢。
貝殼幣和銅制貝殼幣
錢是壹項偉大的發明,它的出現讓大規模長距離貿易成為了可能,而貿易的成型也就意味著社會分工的進壹步細化,原來每個人都必須學會如何捕食,而分工之後很多人就可以依靠專精的壹項技能養活自己,這就能讓人類的生產力進壹步解放,不過這已經是我們消滅人屬兄弟很久以後的事情了;
那麽我們在占領全球的時候究竟是怎麽使用這個“法寶”的呢?
石器的巔峰,瑪雅人的傑作
想象的殺傷力在哪兒?
答案是組織,其他動物同類之間也會構成各種復雜或簡單的關系,比如蜜蜂壹窩壹般有2萬只,而每個山頭只能住壹只老虎,它們的種群大小幾乎不會有什麽變化,像蜜蜂這樣完全依靠本能活動的昆蟲,它們在數量超過5萬只的時候就會自行分裂,壹批工蜂會集體叛逃,另立蜂後;這就像壹株向日葵能長多高,或是壹片荷葉能長多大壹樣,受到基因調控的限制。
野生蜜蜂
我們靈長類作為群居動物,都有壹定的組織規模,比如黑猩猩的種族大小壹般為20~50只,超過這個數字也會像蜜蜂壹樣分裂。我們智人也有壹個天生的種族規模標準:150。在這個數字內,人類可以輕松駕馭人際關系,不需要什麽特別的輔助。但同時我們也知道,人類的搞事情的規模可是遠超這個數字,單單是沒有什麽正規組織的農村宗族械鬥,有時就能聚集起上千人。而像兩次世界大戰這樣十幾億人參與其中的,也就發生在不足百年之前。
為什麽人類可以把這麽多同類聚集到壹起?這也是那個“法寶”的威力,我們依靠想象出的實體,構建人與人的關系,這樣就可以突破生理極限,創造出極大的組織;比如現存最大的實體組織就是我們的祖國,壹個14億人的***同體(雖然即將被印度超越)。
如何科學地消滅壹群尼安德特人
現在,讓我們把目光放到15萬年前,看看那個時候人類是怎麽運用這壹“法寶”消滅尼安德特人的。
上壹篇曾說過,尼安德特人非常強壯,他們的洞穴常常是從熊手中搶過來的。那麽熊對於他們來說意味著什麽?壹種強壯的猛獸,吃肉,我們可以從它那裏搶房產。僅此而已,不管過多少年,尼安德特人和熊之間的關系都不會有什麽本質的變化,就像草原上的羊,和狼永遠不會建立起除了捕食和逃命之間的第三種關系。因此雖然我們的兄弟人種已和沖出非洲200萬年,卻依然是壹個無足輕重的物種,也沒有站在食物鏈的頂端,化石顯示他們經常遭遇大型貓科動物的捕食。
尼安德特人獵熊
但是智人則大不相同,如果我們和熊相處,我們不僅從它那裏搶奪食物,我們還會景仰熊的力量,我們希望自己也能擁有熊壹樣強壯的體魄;於是我們會想象在大地上的眾多熊類中,有壹個特別強壯特別偉大的熊,它可以賜予我們力量,讓我們也可以像熊壹樣強壯和勇敢;我們供奉它為部落的守護神,用儀式和傳說給熊神獻上我們的虔誠,這就是宗教的雛形。現在壹些未開化的原始部落中仍保留著,它有壹個大家非常熟悉的名字:圖騰(totem)。
巖石圖騰
原始的宗教會帶來什麽?如果說這片森林裏有好幾個部落,可能原來大家相見時要麽發生沖突,要麽悄悄撤退,而現在智人多了第三種選擇:妳供奉熊神,我也供奉熊神,那麽我們就都是熊神的子民,我們可以建立盟約,相互幫助,不再攻擊彼此。熊神當然不會賜予他們任何力量,但是盟約可以!300人的聯盟遠強於兩個150人部落,人類通過“法寶”構建出了超越生理極限的組織,這就是人類跳躍式進步的第壹步。
規模的差距
開掛的速度
進化的速度是極慢的,地球誕生10億年才出現生命,而單細胞生物則獨占的足足30億年的時間,之後才出現了多細胞生物。如果把地球的歷史化為壹年,那麽從3月到10月就是單細胞生物的時間,而人類僅僅出現了30分鐘。但,這是“開掛”的30分鐘!人類的進化速度已經脫離基因突變概率的限制。其他生命就像壹個會唱歌的毛絨玩具,能唱多少歌,如何觸發唱歌都是出廠就設定好的。而人類則像是壹臺智能手機,它能做什麽取決於app更新的速度,或許昨天還只能唱100首歌,今天就能唱100萬首歌!
生命史,只有最後這壹點才豐富多彩
想象壹下吧我的朋友,當幾十人的尼安德特人部落在家吃著烤熊肉、哼著歌,突然洞外傳來壹陣喧囂;我們的尼人兄弟過來探頭壹看,只見外面集結了幾百個智人,密密麻麻,皆眼露兇光,這是怎樣的壹種絕望?
人多力量大,亙古不變,而智人則是通過“想象出來的組織”將這壹力量放大到了Max。從那壹天起,廣袤地球的蕓蕓眾生就被迫面對,被智人所支配的恐懼和屈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