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漁家傲·千古龍蟠並虎踞》
宋代:蘇軾
金陵賞心亭送王勝之龍圖。王守金陵,視事壹日移南郡。
千古龍蟠並虎踞。從公壹吊興亡處。渺渺斜風吹細雨。芳草渡。江南父老留公住。
公駕飛車淩彩霧。紅鸞驂乘青鸞馭。卻訝此洲名白鷺。非吾侶。翩然欲下還飛去。
譯文
“鐘山龍蟠,石頭虎踞”,千古金陵引起人懷歸的思緒。難得陪同妳憑吊這歷經滄桑的興亡之地。斜風渺渺,細雨濛濛,彌散著壹片別情離愁。難忘這芳草渡口,江南父老依依惜別,懇切地把妳挽留。
且莫傷懷,在我的想象中,妳駕著飛車穿越多彩的雲霞,仙遊似地以鸞鳥為陪乘者,壹路淩風馭虛而來。卻訝異這裏的沙洲,居然名之為白鷺,並不是適宜的棲居地。於是翩翩然未曾歇翅,還是向別處飛去。
註釋
漁家傲:詞牌名。又名”吳門柳“”忍辱仙人“”荊溪詠“”遊仙關“。雙調六十二字;前後闋相同,完全惟七言仄韻詩兩絕合為壹。其所不同者有第三句協韻,以及下添壹個三字句而已。
⑵王勝之:即王益柔(1015—1086),字勝之,河南(今河南洛陽)人。
”千古“句:是說金陵古城是許多帝王的都城。相傳漢末劉備使諸葛亮至金陵,謂孫權曰:“秣陵地形,鐘山龍蟠,石城虎踞,此帝王之宅。”蟠,或作“盤”。
從:與、跟。古時有數代帝王在金陵建都,故作者有“興亡處”之喻。
“江南”句:因王益柔為官清廉,有聲望,所以說“留公住”。
鸞:傳說中鳳凰壹類的鳥。驂(cān):指在車兩側駕禦。馭(yù):指在車中駕禦。因王益柔為龍圖閣直學士,所以作者有此比喻。
白鷺:即白鷺洲,在金陵城(今南京市)西門外,被秦淮河與長江圍著。
賞析
此詞開頭概要地敘述了金陵的地理形勢和歷史變遷,是古代許多帝王看中的都城。接著著重描繪金陵百姓在蒙蒙細雨中送別王勝之的難舍難分之情。
過拍兩句用遊仙的比喻來稱贊王勝之的品德高潔。最後以戲謔的語言、輕靈的筆意說明金陵算不得理想居地,其用意是寬慰王勝之。
在這首詞中,詞人送別酬唱的生活實景以及情感體驗成為詞作著力表現的主題。詞人個體的生活體驗進入詞作表現的領域。與此同時,景物在詞作中的比重大幅度下降,作用明顯弱化。壹方面,詞中的景致不再是晏詞中泛化、類型化的水鄉風物,而是詞人身之所歷、眼之所見的現實的風景;另壹方面,詞中景與情之間的關系發生了根本性的扭轉,景物不再是作品中的主導性部分,而是人物眼中之景、心中之景,帶有鮮明的人物活動的印記和影響。
從蘇軾開始的以詞作抒寫主體獨特的生命歷程以及情感體驗的創作方向,為後世眾多的詞人繼承和沿襲。隨著創作的不斷豐富,詞作中也融入了更復雜、多元的情感內涵。其中最集中、最響亮的聲音是對功名的否定和對沈溺於功名之中的生存方式的反思,如“功名薄似風前絮”“守定微官真個錯”“世上功名翻覆手”“名利場中空擾擾”等,便屬此類歌詠。其次,與薄宦功名相伴而來的是對羈旅之愁和思家之念的傾訴,以及親友離別的悲傷,如“征塵萬裏傷懷抱”“故園凝望空流淚”“那堪送客江頭路”“憶昔故人為侶伴,而今怎奈成疏間”等,便屬這類情懷的抒發。此外,歸隱之願的表達亦屢屢見諸筆端,如“從今莫負雲山約”“此身甘被煙霞錮”“林泉況味終須好”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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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軾、蘇轍兄弟少年時在家鄉今四川省眉縣天慶觀讀書,他們的啟蒙老師是道士張易簡。當時張易簡道長收的學生有幾百人,蘇軾是倍受張道長喜歡的學生之壹,另壹個是後來載入《仙鑒》的知名道士陳太初。據東坡《誌林》記載,在蘇軾被貶黃州時,他的老同學陳太初在漢中羽化仙去。
由於蘇軾自小受道教的啟蒙教育,他的壹生對道教情有獨鐘,常穿道袍,遊訪道士。如《放鶴亭記》對道人張天驥大加贊賞,而《後赤壁賦》又以道人入夢結尾。在他被貶時,仍給許多道觀、道堂撰文,於是有了《眾妙堂記》、《觀妙堂記》、《莊子祠堂記》等等美文。在《眾妙堂記》文中他講述了夢中見到自己的小學老師張易簡道長並深受教誨之事,可見道教對其影響之深。
蘇軾之弟蘇轍在《龍川略誌》開篇即言夢見小學時讀書天慶觀之事,夢中的蘇轍通過與老子像的對話,泄露了壹個鮮為人知的天道報應現象:不殺生可以長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