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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詩詞《登快閣》原文譯文及賞析

 《登快閣》

 宋代:黃庭堅

 癡兒了卻公家事,快閣東西倚晚晴。

 落木千山天遠大,澄江壹道月分明。

 朱弦已為佳人絕,青眼聊因美酒橫。

 萬裏歸船弄長笛,此心吾與白鷗盟。

 譯文

 我這個呆子辦完公事,登上了快閣,在這晚晴的余輝裏倚欄遠眺。

 遠望秋山無數,落葉飄零,天地更加遼遠闊大。朗朗明月下澄江淙淙流過,月光下顯得更加空明澄澈。

 友人遠離,早已沒有弄弦吹簫的興致了,只好清樽美酒,聊以解憂了。

 我從萬裏之外的遠地乘船歸來,在船上吹起長笛;我的這顆心,將願與白鷗結為朋友。

 註釋

 快閣:在吉州泰和縣(今屬江西)東澄江(贛江)之上,以江山廣遠、景物清華著稱。此詩作於元豐五年(1082)作者任泰和令時。

 癡兒了卻公家事:意思是說,自己並非大器,只會敷衍官事。癡兒,作者自指。了卻:完成。

 東西:東邊和西邊。指在閣中四處周覽。

 倚:倚靠

 落木:落葉

 澄江:指贛江。澄,澄澈,清澈。

 朱弦:這裏指琴。佳人:美人,引申為知己、知音。

 青眼:黑色的眼珠在眼眶中間,青眼看人則是表示對人的喜愛或重視、尊重,指正眼看人。白眼指露出眼白,表示輕蔑。聊:姑且。

 弄:演奏

 與白鷗盟:這裏是指無利祿之心,借指歸隱。

 賞析

 這是黃庭堅在太和知縣任上登快閣時所作的抒情小詩。

 壹般說來,文章或詩歌開頭往往較難,以致有的文學家常將其開頭處砍去,這是因為開頭處,作者還沒有和作品的情境融為壹體,因而容易作態。黃山谷此詩起首,用通俗口語娓娓道來,但又能構思奇妙,引人入境。詩人說,我這個呆子辦完公事,登上了快閣,在這晚晴余輝裏,倚欄遠眺。這二句,看似通俗淺近,卻包涵著極為豐富的內容:前句是用《晉書·傅鹹傳》所載夏侯濟之語,“生子癡,了官事,官事未易了也。了事正坐癡,復為快耳!”後句用杜甫”註目寒江倚山閣“及李商隱”萬古貞魂倚暮霞”之典,還多有翻新出奇之妙。“癡兒”二字翻前人之意,直認自己是“癡兒”,此為諧趣之壹;“了卻”二字,渲染出了詩人如釋重負的歡快心情,與“快閣”之“快”暗相呼應,從而增加了壹氣呵成之感此為妙用二;“倚晚晴”三字,更是超脫了前人的窠臼。杜詩之“倚”,倚於山閣,乃實境平敘;李詩之“倚”,主語為“萬古貞魂”,乃虛境幻生而成;黃詩之“倚”,可謂虛實相兼;詩人之“倚”,乃是實景,但卻倚在無際無垠的暮色晴空。讀此三家,宛如壹幅藝術攝影,在晚霞的逆光裏,詩人與亭閣的背影。

 不僅如此,“倚晚晴”三字,還為下句的描寫,作了鋪墊渲染,使詩人順勢迸出了“落木千山天遠大,澄江壹道月分明“的絕唱。遠望無數秋山,山上的落葉飄零了,浩渺的天空此時顯得更加遼遠闊大,澄凈如玉的澄江在快閣亭下淙淙流過,壹彎新月,映照在江水中,顯得更加空明澄澈。這是詩人初登快閣亭時所覽勝景的描繪,也是詩人胸襟懷抱的寫照。讀這樣的詩句,不禁使人想起杜甫“無邊落木蕭蕭下,不盡長江滾滾來”和謝眺“余霞散成綺,澄江凈如練”的名句。但黃山谷之句,既汲取了前輩的養料加以鍛煉熔造,又是新的境界再現。所以前人曾評此二句道:“其意境天開,則實能劈古今未泄之奧妙。”(張宗泰《魯齋所學集》)

 五、六二句,是詩人巧用典故的中句。前句用伯牙捧琴謝知音的故事。《呂氏春秋·本味篇》載:“鐘子期死,伯牙破琴絕弦,終身不復鼓琴,以為世無足復為鼓琴者。”後句用阮籍青白眼事。史載阮籍善為青白眼,“見禮俗之士,以白眼對之”,見所悅之人,“乃見青眼”(《晉書·阮籍傳》)。詩人這二句大意是說,因為知音不在,我弄斷了琴上的朱弦,不再彈奏,於是只好清樽美酒,聊以解憂了。此處“橫“字用得很生動,把詩人無可奈何、孤獨無聊的形象神情托了出來。

 結句詩人說自己希望能坐上歸船,吹弄著悠揚的長笛,回到那遙遠的故鄉——我的這顆心呵,早已和白鷗訂好盟約了。從全詩的結構看,這個結尾是相當精彩的:起首處詩人從“癡兒了卻官家事”說起,透露了對官場生涯的厭倦和對登快閣亭欣賞自然景色的渴望;然後,漸入佳境,詩人陶醉在落木千山,澄江月明的美景之中,與起首處對“公家事”之“了卻”形成鮮明對照;五、六句詩人作壹叠宕:在良辰美景中,詩人心內的憂煩無端而來,詩人感受到自己的抱負無法實現、自己的胸懷無人理解的痛苦。那麽,解脫的出路何在呢?這就很自然地引出了詩人的“歸船”、“白鷗”之想。這壹結尾,不但呼應了起首,順勢作結,給人以“壹氣盤旋而下之感”(潘伯鷹評語)。而且意味雋永,讓人想象無窮。

 全詩明白如話,因景抒情寄慨,字字緊扣,層層關聯,用典貼切,無壹字無來處,體現了江西詩派用字新奇、筆力雄健的特點。

 此詩極受後人稱賞。姚鼐稱此詩“豪而有韻,此移太白歌行於七律內者”;方東樹評析說:“起四句且敘且寫,壹往浩然,五、六句對意流行。收尤豪放。此所謂寓單行之氣於排偶之中者。”這些評析都是十分切中肯綮的。翁方綱評黃山谷詩雲:“坡公之外又出此壹種絕高之風骨,絕大之境界,造化元氣發泄透矣。”細吟此詩,當知無愧。

 擴展閱讀:黃庭堅軼事典故之與黃光和尚

 黃庭堅在衡州,去得最多、待得最久的地方是花光寺。

 花光寺住持仲仁,字超然,越州會稽(今浙江紹興)人。北宋元祐年間(1086—1093)來到衡州,因住在花光寺,故人稱花光和尚。仲仁酷愛梅花,每值春暖花開,他就終日坐臥花間,吟誦賞玩。曾於月夜見梅影映窗,疏影搖曳,悄然可愛,於是欣然提筆摹寫。此後,他的梅花畫技大進,將梅花枝幹虬曲、疏影橫斜的神韻,表現得淋漓盡致,成為墨梅畫法的始祖。黃庭堅對仲仁畫作稱嘆不已,誇他所畫梅花“如嫩寒清曉,行孤山籬落間,但欠香耳”。

 在花光寺,仲仁拿出秦觀和蘇軾留下的詩卷給黃庭堅觀賞,並且畫梅數枝及煙外遠山相贈。蘇、秦都是黃庭堅在京城的至交摯友,但兩人均先他而逝。在長沙,黃庭堅遇到了秦觀的兒子和女婿。窮困潦倒的他們,正護送秦觀靈柩北上。黃庭堅見到兩位晚輩,竟握著他們的手失聲痛哭,隨即贈銀二十兩作辦喪事之用。此時此地,又見亡友遺作,想起官路飄零,盛年不再,不禁悲思洶湧,作《花光仲仁出秦蘇詩卷思二國士不可復見開卷絕嘆因花光為我作梅數枝及畫煙外遠山追少遊韻記卷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