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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曰如之何,佛雲無可說——記萬德禪人翰墨展

山西博物院舉辦臨展“汲古懷初——萬德禪人翰墨展”,作品的內容題材大多與文人書畫無異,特殊的是寫經,刺血書寫小楷經文構成寶塔,是最令人震撼的作品。

萬德禪人,號雪菴[ān],1975年生於山西祁縣,1991年進入山西省文化藝術學校,1992年崇善寺出家,1996年進入中國美術學院,學習書畫篆刻,2000年後自杭歸晉,以書畫寄托禪意,創作了大量的書畫和寫經作品。

展品中最大幅的是血繪墨書《大方廣佛華嚴經》塔,高18米、寬4.6米,602460字,用蠅頭小楷寫成,文字構成了壹座壯觀的密檐式寶塔,裝飾齊備,檐邊的風鈴也惟妙惟肖,既是經文,又由書法成畫,設計上別具匠心。而刺血寫經,非執著而堅毅者莫能為之。

佛教中有刺血寫經的傳統。佛陀的本生故事中多有刺血之事,如“薩埵[duǒ]太子舍身飼虎”,而刺血寫經見於多部經書中,《梵網經》中說:“剝皮為紙,刺血為墨,以髓為水,析骨為筆,書寫佛戒。”《華嚴經》中也說:“剝皮為紙 , 折骨為筆 , 刺血為墨 , 書寫經典。”寫血經的行為中蘊含功德、苦行、舍身的三重意義。

從文獻看,中國最早的書寫血經在南朝梁武帝時期,《南史》和《續高僧傳》各有記錄。

血經最早的實物出於敦煌藏經洞,是唐代血經,北圖藏敦煌寫卷《觀世音經》,為僧人三危禪師於天復二年(公元902)血書。

現國家圖書館、上圖、北圖和各地寺廟藏有多部血經。歷代血經中以《華嚴經》最多,江蘇蘇州西園戒幢[chuáng]律寺,藏有元代善繼刺舌血書《華嚴經》,歷時二十余年寫成。安徽九華山歷史博物館,藏有明代無瑕禪師刺血研磨銀砂,歷經 28 年寫成的《華嚴經》。山東省圖書館藏有清代刺血寫本《華嚴經》。

刺血寫經有諸多步驟,取血部位有舌、心、指、臂、腿等,有純血亦有和墨、和水、和朱、和金等方式,取血前需吃淡齋,減少食鹽、大料等調味品的攝入,據稱會影響血書字體的色澤,不持戒則字色發黑,持戒則字色呈淺金黃色,紙須用白礬礬過的熟宣,則不滲化而筆跡清晰。字體用端莊的楷體。

展覽中的書法作品,承襲“二王”壹脈,有小品、條屏、對聯,橫幅、扇面等多種形式,以行書為主,有壹幅小品寫的是弘壹大師臨終前所作偈[jì]子(僧侶所寫的蘊含佛法的詩),偈[jì]雲:

“君子之交,其淡如水。

執象而求,咫尺千裏。

問余何適,廓而忘言。

華枝春滿,天心月圓。”

另有草書的《心經》。

繪畫作品中壹般的“四君子”是梅蘭竹菊,禪人則喜畫梅蘭竹荷,荷花與佛家關系更加緊密。

繪畫技法相對簡單,大約禪畫追求的是內心平靜空靈,所以簡約,有些作品可看到張大千的影子。

展覽的出口處有四幅卷軸,上畫下題字,分別為“無事”、“鳥道”、“涉事”、“夢”,最後所畫禪師是日本的壹休和尚,壹休因動畫片《聰明的壹休》為中國觀眾所熟知。

萬德禪人平時常在展廳,和人交流,我請教這四幅禪畫的含意,他說要自己悟。想起曾仿刻過壹枚清代印章,內容是壹副對聯:“子曰如之何?佛雲無可說。”上聯出自《論語》,孔子說怎麽辦呢?下聯出自《金剛經》,佛說沒什麽可說的。

禪宗有雲:“直指人心,見性成佛,不立文字,教外別傳。”我的理解是:禪宗的真諦不能通過文字語言來傳遞,因為只要是文字語言就有歧義,只能通過心的體悟,悟便是悟了。

伴隨展覽,山西博物院舉辦了多場免費的書畫活動,很有趣,先到展廳講解,再到教育空間講書法史或花鳥畫史,然後進行實踐活動,博物院已經準備好毛筆和書畫材料,可臨摹萬德禪人的作品,或自己創作,參加活動收益匪淺,在此也感謝博物院工作人員的辛勤付出。

借用山西博物院佛風遺韻展廳的壹句話收束:宗教本虛幻,藝術卻真實,真善美是人類永遠的追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