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以來哲學家對於“人”的概念做了很多種定義。有“人是能夠直立行走並制造工具的動物”“人是符號化的動物”“人是唯壹擁有思維的動物”等等,不過這些似乎都無法準確描述人類的特性。
柏拉圖的壹個學生,就曾經因為他在課堂上講“人是能夠直立行走身體沒有毛發的動物”遭到學生的嘲笑,那哥們提著壹只拔光了毛的雞扔給自己的老師,並且氣憤地對著他大喊:“給妳,這就是柏拉圖的人!”。
既然西方這條路走得並不順利,我們可以另辟蹊徑,從中國傳統文化中尋找人類不同於動物的蛛絲馬跡。《淮南子》中記載:“昔者倉頡作書,而天雨粟,鬼夜哭”。
常識告訴我們,天只會下雨下雪下冰雹,而不可能降下粟米;鬼魂在人們的觀念裏壹直都是十分兇殘和神秘的形象,只有他們殘害和騷擾人類的份兒,人類做了什麽事情,會把它們嚇哭?
就是因為倉頡創造了文字。
古代有壹個成語:驚天地,泣鬼神。用來形容那種不可思議的場景,就連天地和鬼神都為之戰栗和感動。《淮南子》的作者就是想用這樣無比驚悚的情形,來比喻文字的誕生對於世界的巨大影響。
說直立行走,說無毛生物,都不足以區分人類跟動物,而文字的出現,絕對是壹個革命性的標誌,只有人才能創造出這樣的奇跡,它甚至可以說是盜用了天地的神力,所以必然是震動寰宇,鬼神為之驚懼嚎哭。因為這個舉動,人類將會成為“天選之子”,從此無法戰勝。
當然這種說法帶有神話和誇張的成分,但對於文字符號出現所具有的跨時代的意義,怎麽誇張都不為過。
近代國學大師南懷瑾曾經說,他小時候和周圍小夥伴都很怕鬼,因為老人會講很多有關鬼的可怕故事,各種書籍上也有很多魔鬼的恐怖描寫。但是老師告訴他們壹個秘訣,就是在枕頭底下放壹本《易經》,小鬼就不敢靠近了。
這種體驗可能是跟南老的個人經歷和信念有關,但也是對於“倉頡作書,而天雨粟,鬼夜哭”最好的回應。我們似乎看到炎黃子孫的靈魂,穿越千百年的歲月滄桑,依然流動在每個人的血液裏。
很多文化大家都認為《西遊記》這部小說不能用簡單的“小人書”來對待,因為它蘊含了中華傳統文化中很多的文化密碼和民族精神。在《西遊記》裏,也有兩處提到過“驚動鬼神”的事情。
第壹個地方,是菩提祖師在傳授孫悟空躲三災之法的時候,祖師的原話是說:“此乃非常之道,奪天地之造化,侵日月之玄機。丹成之後,鬼神難容。”
為什麽呢?因為長生不老是神仙才有的本領,壹個凡人只能被動地接受生老病死的生命設定,壹個人選擇了修行,就意味著他要“逆天改命”,就像《黑客帝國》中的“救世主”,這是對世界根本法則的破壞,當然鬼神難容,因為這對鬼神不公平。
這也就可以理解後面的情節,孫悟空已經成仙了,閻王為什麽還要派兩個勾死人前去勾他的魂魄。這可以看作是閻王對於孫悟空的嫉妒,憑什麽他壹個花果山生的野猴子,就可以擁有和神仙壹樣的法力?
孫悟空第壹次接受招安的時候,為什麽會遭到天庭眾神的群嘲?他們就相當於是既得利益者,是“特權階層”。對於壹個從底層爬上來的“入侵者”他們當然不會有好臉了,沒有立刻將妳除之而後快已經是客氣的了。
這就叫鬼神難容,閻王這個老鬼容不下妳,淩霄寶殿的神仙也容不下妳。因為妳“動了別人的奶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