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謝枋得
十年無夢得還家,獨立青峰野水涯。
天地寂寥山雨歇,幾生修得到梅花。
謝枋得(1226~1289) 南宋文學家。字君直,號疊山。信州弋陽(今屬江西)人。寶□四年(1256)與文天祥同科中進士。次年復試教官,中兼經科。又應吳潛征辟,組織民兵抗元。同年任考官,因得罪賈似道而遭黜斥,鹹淳三年(1267)赦還。德□元年(1275),以江東提刑、江西詔諭使知信州。元兵犯境,戰敗城陷,隱遁於建寧唐石山中,後流寓建陽,以賣蔔教書度日。宋亡,寓居閩中。元朝屢召出仕,堅辭不應,終於被強制送往大都(今北京),堅貞不屈,絕食而死。門人私謚文節。
謝枋得為文推尊歐、蘇,認為"歐蘇起遐方僻壤,以古道自任,發為詞華,經天緯地,天下學士皆知所宗"。他對宋末文風頗表不滿,指出"七十年來,文體卑陋極矣"(《與楊石溪書》),於是以振興斯文自任。他的散文格調高奇,很有氣勢。《上丞相劉忠齋書》寫得慷慨憤激,義正詞嚴;《送史縣尹朝京序》。則有見解有感情,於唐宋贈序文中,頗具特色。還有《宋辛稼軒先生墓記》記辛棄疾垂歿之語,以為其"精忠大義,不在張忠獻、嶽武穆下",高度評價辛棄疾的愛國精神,也正反映了他自己的節操。
謝枋得詩傷時感舊,沈痛蒼涼,詩風樸素端正,有時也饒有韻致。如《武夷山中》寫道:"十年無夢得還家,獨立青峰野水涯。天地寂寥山雨歇,幾生修得到梅花。"述其轉徙山中的十年歲月,頗含隱痛。《初到建寧賦詩壹首》是他北上前的訣別詩,起句即以"雪中松柏愈青青"自喻,高風亮節,視死如歸,亦感人至深。
所著《疊山集》16卷,有《四部叢刊》影印明刊本。
讀謝枋得《武夷山中》有感
十年無夢得還家,獨立青峰野草涯;天地寂寥山雨歇,幾生修得到梅花。
翻閱《中國歷代詩歌選》時,每逢看到謝枋得的這首詩,內心就湧起波瀾。雖然詩經的質樸,魏晉的風骨,李白的飄逸,杜甫的沈郁,蘇軾的豪放,陸遊的悲壯如同詩林中的參天大樹,謝枋得的幾首小詩更象林中小草,即使談起南宋末年的抗元鬥爭,人們也多知道文天祥及正氣歌,不知道還有壹個謝枋得,更不知道他的詩篇。但是,謝枋得的際遇和境界在七八百年後的今天仍令人感嘆不已。
謝枋得的這首詩寫於元世祖至元二十壹年(1284年),此時,信洲失守,抗元失敗後他已在武夷山中轉徙十年,文天祥已經就義兩年。蒙古的鐵蹄從北向南踐踏而來,高原水出山河改,戰地風來草木腥。妻子和兩個兒子被擄,許多南宋舊臣紛紛投靠新主,孤忠的謝枋得面對國破家亡是怎樣的心情?他已經離家十年了,獨立青峰之上,雨後的山中顯得更加寂寞,面對滾滾襲來的寒潮,他內心裏也許有過軟弱,畢竟是有血有肉的人啊。但是,他追求梅花的品格最終成就了自己高潔的人格。
宋書是這樣記載的:謝枋得,字君直,信洲弋陽人。寶佑中,舉進士,中乙科,除撫洲司戶參軍。德佑元年,以江東提刑江西招諭使知信洲。信洲不守,乃變姓名入建寧,遂居閩中。至元二十三年,集賢學士程文海薦宋臣二十二人,以枋得為首,辭不赴。又明年,行省丞相忙兀臺將旨詔之,枋得不赴詔。丞相義之,不強也。又明年,福建行省參政管如德將旨如江南求人才,尚書留夢炎以枋得薦,終不行。福建行省參政魏天佑見時方以求才為急,欲薦枋得為功。枋得見天佑,傲岸不為禮,與之言,坐而不對。天佑怒,強之北行。二十六年四月至京師,問謝太後攢所及瀛國公所在,再拜慟哭。已而病,遷憫忠寺,見壁間曹娥碑,泣曰:小女子猶爾,吾豈不汝若哉!不食而死。
謝枋得最終在憫忠寺絕食而死。憫忠寺建於唐貞觀十九年,唐太宗李世民東征高麗,為悼念陣亡將士而建。清雍正時改名法源寺,至今仍在,已被北京南城民居包圍。
謝枋得的境遇比當年的杜甫困難得多。安史之亂中,杜甫有“國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感時花見淚,恨別鳥驚心。”的泣血錐心之語。可是那時的他,國破但還在,親人還在,只是身經壹場離亂。謝枋得卻不同了。國家已經滅亡,河山淪喪,她的妻子兒子被捕。轉年妻子死去。抗元的旗幟文天祥已就義成仁,自己的軍隊也被元朝軍隊打擊得七零八落,不得不隱姓埋名於顛沛流離之中。
漢朝的李陵被俘後投降匈奴,據說是有他的苦衷。明朝的洪承籌在狂瀾難挽的情況下歸順大清。元朝的朝廷裏有許多官員來自南宋。有句話叫識時務者為俊傑。可是在謝枋得的對比下,那些所謂的“識時務”是有奶便是娘的代名詞。當然,從今天的角度看,他們都屬於同壹個中國,何必較勁呢。那不是歷史唯物主義的態度。以前更聽過壹個修理自行車的人說的歪理:如果我們當年不抗日,現在的中國也就多了壹個大和民族。妳看他的“胸懷”虛無得血液都變白了。
做人是要有氣節的,壹個優秀的民族也是有氣節的。盡管世事紛紜變化,做人的準則是不能變的。在萬般皆下品,惟有賺錢高的今天,在只有永久的利益沒有永久的朋友的今天,謝枋得的人格價值猶顯珍貴。
詩言誌,歌詠言。讀壹首真情實感的詩歌常常能被作者的情懷所吸引所陶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