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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哭無數人的《賣米》是真實的經歷嗎?

“天剛蒙蒙亮,母親就把我叫起來了:‘瓊寶,今天是這裏的場,我們擔點米到場上賣了,好弄點錢給妳爹買藥。’”

據微信公眾號“半月談”6月1日消息,這是作文《賣米》的開頭。最近,無數人轉載這篇文章,並為之深深感動。作者“飛花”實名張培祥,1979年出生於湖南醴陵,1997年考上北大,求學期間寫下此文。2003年,正在北大攻讀研究生的她,因罹患白血病逝世。

5月31日,來到“飛花”故鄉,專訪了她的親人和師長,尋找“飛花”的蹤影,追尋《賣米》背後的故事。

“姐姐說,要停學不如她來停”

“我很多方面,都是沿著姐姐的道路在走,當然我是個‘山寨版’的,沒有姐姐那麽出色。”今年34歲的張毅是張培祥的弟弟,《賣米》中的“毅寶”,當過農村小學校長,現在是醴陵市壹名公職人員。他最大的業余愛好就是寫詩,尤其是古體詩。

《賣米》是真實的經歷嗎?

張毅: 文章裏百分之八九十是真實的經歷。事情大概發生在1993到1995年之間。那壹年父親生病,需要送到醫院治療,但那時候家裏很窮,沒有錢,唯壹的辦法就是把家裏的農作物送到集市去賣。

當時上小學的我就跟姐姐說,要不就讓我停壹年學,把省下來的錢給父親治療。姐姐說,要停學不如她來停,她在城裏讀壹年初中花費更多。我說,那不行,姐姐成績比較好,“妳可能更有出息,要停就停我。”

妳是什麽時候知道姐姐生病了?

張毅: 高考之前,我們全家人都不知道。2003年正好是我高考那壹年,姐姐怕影響我高考,所以她生病的事壹直瞞著我。等我高考完了,我父親來接我,我才知道這個事情。我們就買了三張去北京的車票。

父母陪伴她走完了最後壹程。我陪伴了姐姐壹段時間,然後回來填大學誌願、報到。我還記得回來之前,跟姐姐有個約定,等我大學報到之後,她就去做骨髓移植手術。當時姐姐還送我出來,跟我相互鼓勵,沒想到那竟成了永別。

姐姐對妳有什麽樣的影響?

張毅: 姐姐勤勞、善良、樸實、孝順,這幾點都影響了我。

她喜歡文學創作,我大學學的也是中文,這些年陸陸續續寫文章,每年都寫懷念姐姐的詩歌。《天使的微笑》是我剛讀大學那壹年寫給我姐姐的。還有壹首七律《春城夜雨寄亡姐飛花》。到去年4月為止,我壹***寫了305首詩,我自己戲稱已經做到了“詩三百”。

妳父母現在身體怎麽樣?平常在家也會提到妳姐姐嗎?

張毅: 我爸媽身體還可以。壹般我們都不太提及這個話題,但是心裏面肯定會經常想念,有時候午夜夢回,會想到小時候姐姐帶我的壹些事。

按姐姐的遺願,骨灰壹半留在了北京,壹半回了老家。我們每年清明都去看她。父親給她建了壹個懷念亭。

是他“攔截”考場,改變了“飛花”的命運

“當年我考上北大的時候,也算是全校壹大新聞吧。說起來老校長羅定中老師是功不可沒,因為我家境不好,我父母想讓我考中專,正是羅校長帶頭親自到考場攔截我,並許諾說高中三年學雜費全免,於是我才上了高中。”張培祥在給醴陵四中60周年校慶的壹篇文章中寫道。

在醴陵,記者見到了時任醴陵四中校長、今年80歲的羅定中老人。

張培祥對您很感恩,當年“攔截”考場的情形還記得嗎?

羅定中: 她是1993年從鄉下的中學轉學到醴陵四中讀初二下半學期。這個孩子確實是個人才。1994年中考時她已經在中專的考場了,我讓老師把張培祥從中專的考場叫出來,張培祥壹邊哭壹邊跟爸爸說,“我還是聽羅校長的,我要考高中,我不考中專了。”

她流著淚參加了第壹門語文考試,這是她考的最差的壹門,滿分120分,她考了110分。中考總計滿分740分,她考了727分。

我為什麽這麽做?教師就應該為學生好,希望學生成才,就是這麽簡單。如果對學生沒有愛心,那就不配當老師。

“我跟每壹屆學生都會講她的故事”

湯金懷今年54歲,從教31年,是張培祥在醴陵四中讀高壹、高二期間的班主任兼數學老師。

張培祥當年讀書時,給您留下最深的印象是什麽?

湯金懷: 她記憶力特別好,喜歡看小說,喜歡看古典名著、世界名著,很厚壹本的書兩三天就可以看完,真的是“壹目十行,過目不忘”。但是她從不上課時看,聽課很專註。她最大的優點是專註,認定壹件事就要做好。

她成績特別好,高壹高二九門功課,她曾經總分比第二名高出100分左右。語文老師說,她每壹篇作文都可以當成範文來讀。她是我們學校第壹個考上北大的,是當年株洲市文科狀元。

記者: 她高中畢業後,還有聯系您嗎?

湯金懷:經常聯系,逢年過節會給我寄賀卡、明信片,回家過春節也會來看我。2003年春節之後,她返校之前在我家吃飯,然後我送她去火車站。那時候就覺得她臉色比較蒼白,後來她就查出了白血病,當年就去世了。送她去火車站,是我們最後壹次見面。

聽到她去世的消息,覺得很意外,也非常可惜。她在大學就做了很多事情,已經很了不起了。我跟每壹屆學生都會講她的故事。

如何讓現在的孩子體會艱辛、磨煉成長?

在“飛花”就讀過的醴陵四中,學生們正在緊張地備戰高考。曾祥平今年50歲,現任醴陵四中校長。

您讀過《賣米》嗎?

曾祥平: 這篇文章,我最近又在朋友圈重新讀了壹遍。它沒有華麗的辭藻,文字很淳樸;我跟張培祥盡管年紀差了10多歲,但我也來自農村非常貧苦的家庭,所以我感同身受。

現在學校裏還有像當年的張培祥那樣的貧困孩子嗎?

曾祥平: 學校壹***有2947個學生,來自建檔立卡貧困戶的學生有179個。現在,國家的扶貧力度很大,他們不但學雜費全免,而且每個學期有1500塊錢生活補助,還是能夠解決在學校大部分的生活費用。學校老師對口聯系這些孩子,我自己也對口聯系了兩位,到他們家裏開展家訪。

對沒有建檔立卡的貧困學生,社會愛心人士也有助學,醴陵市政府部門也發起了“金秋助學”活動,學校也盡可能為他們免去學雜費。

《賣米》的艱苦經歷,磨煉了像張培祥這樣的孩子。現在農村條件越來越好,怎樣讓現在的孩子體會艱辛,磨煉成長?

曾祥平: 確實,現在的小孩要體會艱辛,比過去更難壹些,但還是有壹些方法。我們策劃過“曬曬我的爸爸媽媽”班會活動,讓孩子把父母勞作的鏡頭和片段分享出來。用這種方式來激發他們的感恩之心,引導他們珍惜來之不易的學習和生活。

作品原文:

天剛蒙蒙亮,母親就把我叫起來了:

“瓊寶,今天是這裏的場,我們擔點米到場上賣了,好弄點錢給妳爹買藥。”

我迷迷糊糊睜開雙眼,看看窗外,日頭還沒出來呢。

我實在太困,又在床上賴了壹會兒。

隔壁傳來父親的咳嗽聲,母親在廚房忙活著,飯菜的香氣混合著淡淡的油煙味飄過來,慢慢驅散了我的睡意。

我坐起來,穿好衣服,開始鋪床。

“姐,我也跟妳們壹起去趕場好不好?妳買冰棍給我吃!”

弟弟頂著壹頭睡得亂蓬蓬的頭發跑到我房裏來。

“毅寶,妳不能去,妳留在家裏放水。”

隔壁傳來父親的聲音,夾雜著幾聲咳嗽。

弟弟有些不情願地沖隔壁說:

“爹,天氣這麽熱,妳自己昨天才中了暑,今天又叫我去,就不怕我也中暑!”

“人怕熱,莊稼不怕?”

“都不去放水,地都幹了,禾苗都死了,壹家人喝西北風去?”

父親壹動氣,咳嗽得越發厲害了。

弟弟沖我吐吐舌頭,扮了個鬼臉,就到父親房裏去了。

只聽見父親開始叮囑他怎麽放水,去哪個塘裏引水,先放哪丘田,哪幾個地方要格外留神別人來截水,等等。

吃過飯,弟弟就找著父親常用的那把鋤頭出去了。

我和母親開始往谷籮裏裝米,裝完後先稱了壹下,壹擔八十多斤,壹擔六十多斤。

我說:“媽,我挑重的那擔吧。”

“妳學生妹子,肩膀嫩,還是我來。”

母親說著,壹彎腰,把那擔重的挑起來了。

我挑起那擔輕的,跟著母親出了門。

“路上小心點!咱們家的米好,別便宜賣了!”父親披著衣服站在門口囑咐道。

“知道了。妳快回床上躺著吧。”

母親艱難地把頭從扁擔旁邊扭過來,吩咐道,“飯菜在鍋裏,中午妳叫毅寶熱壹下吃!”

趕場的地方離我家大約有四裏路,我和母親挑著米,在窄窄的田間小路上走走停停,足足走了壹個鐘頭才到。

場上的人已經不少了,我們趕緊找了壹塊空地,把擔子放下來,把扁擔放在地上,兩個人坐在扁擔上,拿草帽扇著。

壹大早就這麽熱,中午就更不得了,我不由得替弟弟擔心起來。

他去放水,是要在外頭曬上壹整天的。

我往四周看了看,發現場上有許多人賣米,莫非他們都等著用錢?

場上的人大都眼熟,都是附近十裏八裏的鄉親,人家也是種田的,誰會來買米呢?

我問母親,母親說:“有專門的米販子會來收米的。他們開了車到鄉下來趕場,收了米,拉到城裏去賣,能掙好些哩。”

我說:“憑什麽都給他們掙?我們也拉到城裏去賣好了!”其實自己也知道不過是氣話。

果然,母親說:“咱們這麽壹點米,又沒車,真弄到城裏去賣,掙的錢還不夠路費呢!早先妳爹身體好的時候,自己挑著壹百來斤米進城去賣,隔幾天去壹趟,倒比較劃算壹點。”

我不由心裏壹緊,心疼起父親來。

從家裏到城裏足足有三十多裏山路呢,他挑著那麽重的擔子走著去,該多麽辛苦!就為了多掙那幾個錢,把人累成這樣,多不值啊!

但又有什麽辦法呢?家裏除了種地,也沒別的收入,不賣米,拿什麽錢供我和弟弟上學?

我想著這些,心裏壹陣陣難過起來。

看看旁邊的母親,頭發有些斑白了,黑黝黝的臉上爬上了好多皺紋,腦門上密密麻麻都是汗珠,眼睛有些紅腫。

“媽,妳喝點水。”

我把水壺遞過去,拿草帽替她扇著。

米販子們終於開著車來了。

他們四處看著賣米的人,走過去仔細看米的成色,還把手插進米裏,抓上壹把米細看。

“壹塊零五。”

米販子開價了。

賣米的似乎嫌太低,想討價還價。

“不還價,壹口價,愛賣不賣!”

米販子態度很強硬,畢竟,滿場都是賣米的人,只有他們是買家,不趁機壓價,更待何時?

母親註意著那邊的情形說:“壹塊零五?也太便宜了。上場還賣到壹塊壹呢。”

正說著,有個米販子朝我們這邊走過來了。

他把手插進大米裏,抓了壹把出來,迎著陽光細看著。

“這米好咧!又白又勻凈,又篩得幹凈,壹點沙子也沒有!”母親堆著笑,語氣裏有幾分自豪。

的確,我家的米比場上哪個人賣的米都要好。

那人點了點頭,說:“米是好米,不過這幾天城裏跌價,再好的米也賣不出好價錢來。壹塊零五,賣不賣?”

母親搖搖頭:“這也太便宜了吧?上場還賣壹塊壹呢。再說,妳是識貨的,壹分錢壹分貨,我這米肯定好過別家的!”

那人又看了看米,猶豫了壹下,說:“本來都是壹口價,不許還的,看妳們家米好,我加點,壹塊零八,怎麽樣?”

母親還是搖頭:“不行,我們家這米,少說也要賣到壹塊壹。妳再加點?”

那人冷笑壹聲,說:“今天肯定賣不出壹塊壹的行情,我出壹塊零八妳不賣,等會散場的時候妳壹塊零五都賣不出去!”

“賣不出去,我們再擔回家!”那人的態度激惱了母親。

“那妳就等著擔回家吧。”那人冷笑著,丟下這句話走了。

我在旁邊聽著,心裏算著:壹塊零八到壹塊壹,每斤才差兩分錢。

這裏壹***150斤米,總***也就三塊錢的事情,路這麽遠,何必再挑回去呢?我的肩膀還在痛呢。

我輕輕對母親說:“媽,壹塊零八就壹塊零八吧,反正也就三塊錢的事。再說,還等著錢給爹買藥呢。”

“那哪行?”母親似乎有些生氣了,“三塊錢不是錢?再說了,也不光是幾塊錢的事,做生意也得講點良心,咱們辛辛苦苦種出來的米,質量也好,哪能這麽賤賣了?”

我不敢再說話。

我知道種田有多麽累。

光說夏天放水,不就把爹累得病倒了?

弟弟也才十壹二歲的毛孩子,還不得找著鋤頭去放水。

畢竟,這是壹家人的生計啊!

又有幾個米販子過來了,他們也都只出壹塊零五。

有壹兩個出到壹塊零八,也不肯再加。

母親仍然不肯賣。

看看人漸漸少了,我有些著急了。

母親壹定也很心急吧,我想。

“媽,妳去那邊樹下涼快壹下吧!”我說。

母親壹邊擦汗,壹邊搖頭:“不行。我走開了,來人買米怎麽辦?妳又不會還價!”

我有些慚愧,“百無壹用是書生”,雖然在學校裏功課好,但這些事情上就比母親差遠了。

又有好些人來買米,因為我家的米實在是好,大家都過來看,但誰也不肯出到壹塊壹。

看看日頭到頭頂上了,我覺得肚子餓了,便拿出帶來的飯菜和母親壹起吃起來。

母親吃了兩口就不吃了,我知道她是擔心米賣不出去,心裏著急。

母親嘆了口氣:“還不知道賣得掉賣不掉呢。”

我趁機說:“不然就便宜點賣好了。”

母親說:“我心裏有數。”

下午人更少了,日頭又毒,誰願意在場上曬著呢。

看看母親,衣服都粘在背上了,黝黑的臉上也透出曬紅的印跡來。

“媽,我替妳看著,妳去溪裏泡泡去。”

母親還是搖頭:“不行,我有風濕,不能在涼水裏泡。妳怕熱,去那邊樹底下躲躲好了。”

“不用,我不怕曬。”

“那妳去買根冰棍吃好了。”

母親說著,從兜裏掏出兩毛錢零錢來。

我最喜歡吃冰棍了,尤其是那種叫“葡萄冰”的最好吃,也不貴,兩毛錢壹根。

但我今天突然不想吃了:“媽,我不吃,喝水就行。”

最熱的時候也過去了,轉眼快散場了。

賣雜貨的小販開始降價甩賣,賣菜,賣西瓜的也都吆喝著:“散場了,便宜賣了!”

我四處看看,場上已經沒有幾個賣米的了,大部分人已經賣完回去了。

母親也著急起來,壹著急,汗就出得越多了。

終於有個米販子過來了:“這米賣不賣?壹塊零五,不講價!”

母親說:“妳看我這米,多好!上場還賣壹塊壹呢……”

不等母親說完,那人就不耐煩地說:“行情不同了!想賣壹塊壹,妳就等著往回擔吧!”

奇怪的是,母親沒有生氣,反而堆著笑說:“那,壹塊零八,妳要不要?”

那人從鼻子裏哼了壹聲,說:“妳這個價錢,不是開場的時候也難得賣出去,現在都散場了,誰買?做夢吧!”

母親的臉壹下子白了,動著嘴唇,但什麽也沒說。

壹旁的我忍不住插嘴了:“不買就不買,誰稀罕?不買妳就別站在這裏擋道!”

“喲,大妹子,妳別這麽大火氣。”

那人冷笑著說,“留著點氣力等會把米擔回去吧!”

等那人走了,我忍不住埋怨母親:“開場的時候人家出壹塊零八妳不賣,這會好了,人家還不願意買了!”

母親似乎有些慚愧,但並不肯認錯:“本來嘛,壹分錢壹分貨,米是好米,哪能賤賣了?出門的時候妳爹不還叮囑叫賣個好價錢?”

“妳還說爹呢!他病在家裏,指著這米換錢買藥治病!人要緊還是錢要緊?”

母親似乎沒有話說了,等了壹會兒,低聲說:“壹會兒人家出壹塊零五也賣了吧。”

可是再沒有人來買米了,米販子把買來的米裝上車,開走了。

散場了,我和母親曬了壹天,壹粒米也沒賣出去。

“媽,走吧,回去吧,別楞在那兒了。”

我收拾好毛巾、水壺、飯盒,催促道。

母親遲疑著,終於起了身。

“媽,我來挑重的。”

“妳學生妹子,肩膀嫩……”

不等母親說完,我已經把那擔重的挑起來了。

母親也沒有再說什麽,挑起那擔輕的跟在我後面,踏上了回家的路。

肩上的擔子好沈,我只覺得壓著壹座山似的。

突然腳下壹滑,我差點摔倒。

我趕緊把剩下的力氣都用到腿上,好容易站穩了,但肩上的擔子還是傾斜了壹下,灑了好多米出來。

“啊,怎麽搞的?”母親也放下擔子走過來,嘴裏說,“我叫妳不要挑這麽重的,妳偏不聽,這不是灑了。多可惜!真是敗家精!”

敗家精是母親的口頭禪,我和弟弟幹了什麽壞事她總是這麽數落我們。

但今天我覺得格外委屈,也不知道為什麽。

“妳在這等會兒,我回家去拿個簸箕來把地上的米掃進去。浪費了多可惜!拿回去可以餵雞呢!”母親也不問我扭傷沒有,只顧心疼灑了的米。

我知道母親的脾氣,她向來是“刀子嘴,豆腐心”的,雖然也心疼我,嘴裏卻非要罵我幾句。

想到這些,我也不委屈了。

“媽,妳回去還要來回走個六七裏路呢,時候也不早了。”我說。

“那地上的米怎麽辦?”

我靈機壹動,把頭上的草帽摘下來:“裝在這裏面好了。”

母親笑了:“還是妳腦子活,學生妹子,機靈。”

說著,我們便蹲下身子,用手把灑落在地上的米捧起來,放在草帽裏,然後把草帽頂朝下放在谷籮裏,便挑著米繼續往家趕。

回到家裏,弟弟已經回來了,母親便忙著做晚飯,我跟父親報告賣米的經過。

父親聽了,也沒抱怨母親,只說:“那些米販子也太黑了,城裏都賣壹塊五呢,把價壓這麽低!這麽掙莊稼人的血汗錢,太沒良心了!”

我說:“爹,也沒給妳買藥,怎麽辦?”

父親說:“我本來就說不必買藥的嘛,過兩天就好了,花那個冤枉錢做什麽!”

晚上,父親咳嗽得更厲害了。

母親對我說:“瓊寶,明天是轉步的場,咱們辛苦壹點,把米挑到那邊場上去賣了,好給妳爹買藥。”

“轉步?那多遠,十幾裏路呢!”我想到那漫長的山路,不由有些發怵。

“明天妳們少擔點米去。每人擔50斤就夠了。”父親說。

“那明天可不要再賣不掉擔回來哦!”我說,“十幾裏山路走個來回,還挑著擔子,可不是說著玩的!”

“不會了不會了。”母親說,“明天壹塊零八也好,壹塊零五也好,總之都賣了!”

母親的話裏有許多辛酸和無奈的意思,我聽得出來,但不知道怎麽安慰她。

我自己心裏也很難過,有點想哭。

我想,別讓母親看見了,要哭就躲到被子裏哭去吧。

可我實在太累啦,頭剛剛挨到枕頭就睡著了,睡得又香又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