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溪沙·小院閑窗春色深》
宋代:李清照
小院閑窗春已深,重簾未卷影沈沈。倚樓無語理瑤琴。(春已深壹作:春色深)
遠岫出雲催薄暮,細風吹雨弄輕陰。梨花欲謝恐難禁。
譯文
小院掩映在春色深深的綠樹繁花中,樓上小窗閑掩,層層厚重的門簾沒有卷起,幽暗的閨房中顯得暗影沈沈。獨自靠著欄桿,愁情無人可以訴說,只好心不在焉地撥弄著琴弦。
雲雖無心,卻催得暮色早降;微風吹雨,暮色中的輕風吹動著細雨,撥弄著暗淡的輕雲。院子裏的梨花即將雕謝恐怕連這斜風細雨都難以承受,真讓人傷景。
註釋
浣溪沙:唐教坊曲名,因春秋時期人西施浣紗於若耶溪而得名,後用作詞牌名,又名“浣溪紗”“小庭花”等。春景:《草堂詩余》(楊金本無題)等題作“春景”。
閑窗:雕花和護欄的窗子。閑,闌也。閑窗,壹般用作幽閑之意。“已”字有些版本作“色”字。
重簾:層層簾幕。沈沈:指閨房幽暗,意指深邃。
理:撥弄。瑤琴:飾玉的琴,即玉琴。也作為琴的美稱,泛指古琴。
遠岫:遠山。岫:山峰。薄暮:日將落日薄暮,意指黃昏。
輕陰:暗淡的輕雲。
“梨花”句:意謂梨花盛開之日正春色濃郁之時,而它的雕落使人為之格外傷感,甚至難以禁受。難禁:難以阻止。
賞析
這是壹首惜春詞,寫身處閨閣的女主人公面對即將逝去的春色,無聊地撥弄著瑤琴,看遠處雲岫,聽輕風細雨,覺梨花欲謝,不勝惋惜。全詞上片主要描寫環境,下片著重刻劃景物,通過從室內到室外的景物描寫,用情景交融的藝術手法,含蓄蘊藉的筆致,寫出女主人公傷春懷人的悒悵情懷,表現了女主人公孑然獨處的淒寂心境。
詞的上片主要描寫環境,下片著重刻劃景物。
“小院閑窗春已深”中的“小院”點明詞中女主人公所在之地。這小院蔭蔽在春色已深、綠樹繁花中,天快黑了,樓上窗子壹直閑掩著。庭院中未見人來往,窗欞間沒有燕穿簾,顯得寥廓落漠,真可謂深閨似海!“重簾未卷影沈沈”寫少女身處這深院之中,感到孤零岑寂、淒苦難言,壹任簾幕低垂;因是重簾,室內光線暗淡。沈沈,是形容室內深邃。這裏“影沈沈”不是說夕陽投影拉得很長很長,而是說室內陰暗,更覺黑黝黝的。這兩句中的“小院閑窗”和“重簾未卷”,壹是從外面看出的實景,壹是就內面見到的現狀,並非兩處,只是壹個地方的互文。通過環境描繪,女主人公因春意闌珊、幽閨深邃而產生的孤寂和愁苦統統突現了出來。
在這枯寂愁悶時,將是怎樣破岑寂、遣愁懷的呢?信步走向樓前,憑樓遠眺,希望在開闊的自然景象中尋求壹些慰藉。然而卻只見白雲催暮,風雨弄陰;天色轉暗,夜暮將臨,幾乎同自己的陰沈郁悶的心情壹樣,反而增添苦惱,煩悶起來。她開始站在那裏發楞,接著坐下來彈起琴來:“倚樓無語理瑤琴。”這句就是與她無可奈何時希圖擺脫心情苦惱、煩躁不堪的壹種下意識動作。事實上詞中女主人並非有意練琴,只不過是借以破除孤寂,訴說愁懷。所以不像毛熙震《後庭花》中的少女“倚欄無語搖輕扇”那樣輕松明快,自不及馮延巳(壹作歐陽修)《蝶戀花》中的女友“淚眼倚樓頻獨語”那樣淒楚。盡管這樣,但她的閑愁郁悶終於沒有被琴聲驅走,精神枷鎖,無法解脫。“倚樓無語”形象地寫出了那由愁苦郁積進而陷於神魂無措的精神狀態。“無語”二字更深切地表達了她的苦澀難言的心情。
過片兩個對句,與前段結語緊密聯系,是她在樓前所見的實景,從正面揭示愁思之由:“遠岫出雲催薄暮”為遠景。這句是說地面水氣,入夜遇冷而成雲霧,籠罩峰巒,白天經太陽蒸發,逐漸消散,峰巒再現。而山穴中雲氣,日照困難,要到日將落時才冉冉升起。陶淵明《歸去來辭》雲:“雲無心以出岫。鳥倦飛而知還”就是寫傍晚景象,故雲“催薄暮”。薄暮,日將落時之謂。“細風吹雨弄輕陰”為近景,是說傍晚時分,天色漸暗,暮靄沈沈,而微風吹拂,雨花飛濺,好似與輕陰相戲弄,故雲“弄輕陰”。
前句中著壹“催”字,加速了夜暮降臨;後句中用壹“弄”字,使輕陰轉濃,融成壹片,天色變黑。既生動,又形象,無異於在愁人心上加蓋了壹層厚厚的陰影,愁懷難遣,自不待言。
最後壹句“梨花欲謝恐難禁”是承“春色深”而來,按節候與“梨花落後清明”(晏殊《破陣子》中語)相合。因此以“梨花欲謝”總括環境和景色,以“恐難禁”概述落漠和愁苦。詞中女主人愁思之由,至此道出。出於它,才將細微的景物與幽渺的感情極為巧妙而和諧地結合起來,使由惜春引起難以捕捉的、抽象的愁思就成了可以接觸的具體形象。
擴展閱讀:李清照主要作品
李清照的文集在當時就曾刻印行世。《直齋書錄解題》載《漱玉集》1卷,“別本”分5卷。黃升《花庵詞選》稱有《漱玉詞》3卷。《宋史·藝文誌》載有《易安居士文集》7卷、《易安詞》6卷。都久已不傳。現存的詩文及詞集是後人所輯。四印齋本有《漱玉詞》1卷,李文編的《漱玉集》5卷,輯錄的作品最多。但其中所收詞多有贗品。近人趙萬裏《校輯宋金元人詞》中的《漱玉詞》收有60首。今人孔凡禮《全宋詞補遺》中有新發現的李清照詞。王仲聞有《李清照集校註》,人民文學出版社排印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