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以後仍會在這裏生活或明天就告別小城
回我故鄉或去另壹個陌生的地方
小城已植根於我的骨髓且會瘋狂地生長
就算離開,我也會清晰地憶起我曾走過新疆小城石河子
小城很小,在機器和油墨相愛而誕生的地圖上
只有壹個黑色的圓點證明這方土壤的存在
我沿著小城的骨骼和血脈行走
看見美麗的心扉和醜陋的腸胃都在跳動
苛求什麽呢,對於這座小城
對於在曾是壹片荒蕪的戈壁上崛起的小城
我只祈禱有食糧餵養我們這群盲流
只祈禱平安祥和
在小城的某條街道上曾落滿周總理和陳元帥的腳印
艾青住的房子躲藏在不知名的旮旯裏
這些我都不能找到,只有那些頭發花白
屯墾戍邊的軍人、上海知青、山東姑娘、湘妹子
為邊疆小城貢獻了青春,還要貢獻子孫
位於天山北麓的瑪河雪水流過小城
水很甜,我記得《綠風》詩刊的楊牧喝過
石河喝過,我也喝過
楊牧石河都是有名的詩人
我也寫詩,但我不是詩人
雖然在網絡上有人稱我為詩人旗烈
雖然慧娣和李糠和房子和許多朋友都說
寫吧,寫吧,以後詩人旗烈用稿費結婚買酒買煙
慧娣揪著我的耳朵要我答應用第壹筆稿費給她買臺跑步機
這是旗烈的悲哀還是詩歌的悲哀
我竟要依靠我的精神食糧來養家糊口
小城真的是我以詩安家的地方嗎
從山東來的我喜歡冬天小城
沒有太陽和月亮,大風漫過樹木和莊稼
萬朵雪花在天空舞蹈
埋葬了眾多的山花和野草
我願做只在雪原狂奔是野狼
尋找些許隱秘的火
點燃小城詩歌的燈籠
八百裏戈壁上眾多的螞蟻
在
—爬
——行
我莽莽蹌蹌地走過小城
尋找著回歸的路線
歌唱或感動流淚的幸福
莽莽愴愴地度過五十年的小城
留下了許多人的腳印也把許多人埋葬
我沿著許多人的腳印行走並且知道許多人的名字
後輩們會和我壹樣行走,沿著別人的骨頭
但他們是否會知道寫詩的旗烈
也曾居住在新疆小城石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