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信未來》、《這是四點零八分的北京》、《熱愛生命》等。
1、《相信未來》
當蜘蛛網無情地查封了我的爐臺,當灰燼的余煙嘆息著貧困的悲哀。
我依然固執地鋪平失望的灰燼,用美麗的雪花寫下:相信未來。
當我的紫葡萄化為深秋的露水,當我的鮮花依偎在別人的情懷。
我依然固執地用凝霜的枯藤,在淒涼的大地上寫下:相信未來。
我要用手指那湧向天邊的排浪,我要用手掌那托住太陽的大海。
搖曳著曙光那枝溫暖漂亮的筆桿,用孩子的筆體寫下:相信未來。
我之所以堅定地相信未來,是我相信未來人們的眼睛。
她有撥開歷史風塵的睫毛,她有看透歲月篇章的瞳孔。
不管人們對於我們腐爛的皮肉,那些迷途的惆悵、失敗的苦痛。
是寄予感動的熱淚、深切的同情,還是給以輕蔑的微笑、辛辣的嘲諷。
我堅信人們對於我們的脊骨,那無數次的探索、迷途、失敗和成功。
壹定會給予熱情、客觀、公正的評定,是的,我焦急地等待著他們的評定。
朋友,堅定地相信未來吧,相信不屈不撓的努力。
相信戰勝死亡的年輕,相信未來、熱愛生命。
1968年 北京。
2、《這是四點零八分的北京》
這是四點零八分的北京,壹片手的海洋翻動;
這是四點零八分的北京,壹聲雄偉的汽笛長鳴。
北京車站高大的建築,突然壹陣劇烈的抖動。
我雙眼吃驚地望著窗外,不知發生了什麽事情。
我的心驟然壹陣疼痛,壹定是媽媽綴扣子的針線穿透了心胸。
這時,我的心變成了壹只風箏,風箏的線繩就在媽媽手中。
線繩繃得太緊了,就要扯斷了,我不得不把頭探出車廂的窗欞。
直到這時,直到這時候,我才明白發生了什麽事情。
——壹陣陣告別的聲浪,就要卷走車站;
北京在我的腳下,已經緩緩地移動。
我再次向北京揮動手臂,想壹把抓住他的衣領,
然後對她大聲地叫喊:永遠記著我,媽媽啊,北京!
終於抓住了什麽東西,管他是誰的手,不能松,
因為這是我的北京,這是我的最後的北京。
1968年12月20日。
3、《熱愛生命》
也許我瘦弱的身軀象攀附的葛藤,把握不住自己命運的前程,
那請在淒風苦雨中聽我的聲音,仍在反復地低語:熱愛生命。
也許經過人生激烈的搏鬥後,我死得比那湖水還要平靜。
那請去墓地尋找的我的碑文,上面仍刻著:熱愛生命。
我下決心:用痛苦來做砝碼,我有信心:以人生去做天秤。
我要稱出壹個人生命的價值,要後代以我為榜樣:熱愛生命。
的確,我十分珍愛屬於我的那條曲曲彎彎的荒槽野徑,
正是通過這條曲折的小路,我才認識到如此艱辛的人生。
我流浪兒般的赤著雙腳走來,深感到途程上頑石棱角的堅硬,
再加上那壹叢叢攔路的荊棘使我每壹步都留下壹道血痕。
我乞丐似地光著脊背走去,深知道冬天風雪中的饑餓寒冷,
和夏天毒日頭烈火壹般的灼熱,這使我百倍地珍惜每壹絲溫情。
但我有著向舊勢力挑戰的個性,雖是歷經挫敗,我絕不輕從。
我能頑強地活著,活到現在,就在於:相信未來,熱愛生命。
擴展資料:
食指的作品基本上遵從了四行壹節,在輕重音不斷變化中求得感人效果的傳統方式,以語言的時間藝術,與中國畫式的空間藝術相結合,實現了他所反復講述的"我的詩是壹面窗戶,是窗含西嶺千秋雪"的藝術追求。他的詩是質樸的,沒有華而不實的語言。
他的開創於1960年代歷史黑夜並光大延續於80、90年代的獨具性靈的個人化抒情寫作,對於當代中國詩歌而言,具有無可替代的披荊斬棘、篳路襤褸的引領意義。
同時更重要的,他是壹位用自己的生命人格實踐見證了寫作的詩人,壹個作品與生命互證的詩人,壹個具有精神現象學與文化標本意義的詩人,壹個屬於雅斯貝斯所說的“壹次性寫作”的詩人,因而也是壹個使人感動的詩人。
他的詩歌也許與智性和復雜的思想無緣,但它屬於生命和情感,屬於知行合壹人文互現的生命實踐。他還成功地延續了當代詩歌的“歌性”傳統與形式感,使“陳舊”的形式獲得了新的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