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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合沈從文自傳談《邊城》中的“人性之美”與“生命之憂”

《邊城》這部作品中貫穿著壹個永恒的主題——“人性美”。正如沈從文自述:

在這個邊陲的茶峒小城,這個仿佛為時間所忘卻的小城,有盤山而築的河街城樓,面前是清澈遊魚的白水,上下遊連著好幾個九曲回腸的險灘。擺渡的河邊有壹座白塔,塔下是壹座小小的茅屋,四周都是細密的壹叢叢翠綠的竹林。來往的行人客商,茶峒的居民,碼頭上的水手、挑擔的貨郎、在家門口漿洗縫補的婦女、擺渡的老船夫、豪爽精幹的船總......這些人的身上無不體現著像這山城壹般的淳樸善良的天性。然而處處是善,處處又是不湊巧,因而這種樸素的感情當中難免生出悲劇。

翠翠的母親是老船夫的獨生女,因為鄉裏對歌愛上了壹個茶峒軍人,也因此懷上了翠翠。這屯戍兵士便想約了她壹同向下遊逃去。但從逃走的行為上來看,壹個違背了軍人的責任,壹個卻必得離開孤獨的父親。經過壹番考慮後,屯戍兵見她無遠走勇氣,自己也不便毀去做軍人的名譽,就心想:壹同去生既無法聚首,壹同去死應當無人可以阻攔,首先服了毒死去了。翠翠的母親不忍心害死腹中的孩子,拿不出主張。事情業已為做渡船夫的父親所知,但是沒有多加指責,父女繼續過著平靜的日子。待到腹中的孩子出生之後,她到溪邊故意吃了許多冷水追隨那個她愛的兵士死去了。

翠翠是因愛而生的孩子。她的父母之間的愛情是從淳樸的山歌中萌芽和成熟的,到後來翠翠的母親背著自己的父親懷上了孩子,這婚事應當不會被應允。壹個不願意違背軍人的職責,壹個不舍得拋下孤身壹人的父親,但是兩人都不願意拋棄對方的愛情,便就此相約壹同死去。兵士不願意做逃兵去侮辱軍人的職責,也不願意置愛人於不顧,他為著單純的責任和愛情死去了。翠翠的母親不願意連累自己的父親,又不願意辜負對那兵士的愛情,她是為著這淳樸的親情和愛情才死去的。

天保和儺送同時愛上了美麗清純的翠翠,但是兩兄弟之間並沒有反目成仇,而是選擇用歌唱來比拼誰最終獲得翠翠的愛情。天保已經“先走了車路”向翠翠家提親,於是無論如何也先讓弟弟儺送在崖上先開口唱歌,而弟弟唱過歌之後,天保心知自己不是弟弟的對手,便很大度地將這份愛情交由給儺送,自己隨貨船下桃源去獨自承擔苦戀不成的苦楚,卻遭到意外淹水去世。儺送覺得自己對哥哥的死負有責任,於是也無心再將求愛的歌唱下去,拋下翠翠,駕船四處尋找哥哥的屍首。

天保是因為淳樸的親情和愛情才死去的。他心裏知曉弟弟對翠翠的愛情,既然已經無法得到翠翠的愛情,便自己去承擔這些傷心和痛苦,成全弟弟和翠翠的幸福。這壹切都源於他對弟弟真誠而深厚的手足之情還有對翠翠真摯而無私的愛情。而儺送也正是因為對哥哥深切的兄弟之情才舍下自己的愛情去尋找兄長的遺體。

老船夫對翠翠這個從小就失去了父母的孤雛兒疼愛有加,意識到自己年老力衰之後,雖然時時刻刻強打精神笑顏以對,卻總是在晚上對著漫天星子出神。他唯恐自己死後翠翠孤獨冷落,便壹心要為翠翠尋壹個能愛她照顧她的好男子,於是便壹直為翠翠的心思和婚事操心。最後在聽了渡河的中寨人謊稱“儺送答應了中寨的婚事”之後心中焦急難過,在雷雨夜裏雷聲將息時帶著遺憾和擔憂去世了。

老船夫是為著自己年老和翠翠未知的命運操心而死去的,他壹是害怕自己壹朝咽氣拋下翠翠壹個人孤苦無依,二是擔憂翠翠會得到和她母親***通的命運,為著愛恨的糾葛落得悲劇。從老船夫種種對翠翠的關切和良苦用心的打點,足以見得他對孫女幸福的深切重視和對翠翠無私的關愛。

《從文自傳》寫到的是沈從文二十歲上下的經歷。民國壹十年,他十九歲,揣著“上次碰巧不死,壹條命好像是撿來的,這次應為子彈打死也不礙事”的念頭,隨筸軍的壹支入川。隨身的行李裏除了極為單薄的幾件日常用品和衣物,就是幾幅雅正達人的字帖,壹部吟詠感懷的《李義山詩集》。他對人性永遠用壹種平善的眼光去看待。生死在他的眼前,不過是壹場人事天命的豪賭,

且因其這份冷眼看生死的姿態,壹切生命歷程中的人和事,終歸於過眼煙雲,壹如江水之漣漪,微微波瀾,卻不擋大河的浩蕩向前,壹去不回頭。

然而在寫到《邊城》中這些人物的死時,他露出了難得的動容。就如茶峒這個小城裏的人們,他們生活雖那麽同壹般社會疏遠,但是眼淚與歡樂,在壹種愛憎得失間,揉進了這些人生活裏時,也變通另外壹片土地另外壹些人相似,全個身心為那點愛憎所浸透,見寒作熱,忘了壹切。若有多少不同處,不過是這些人更真切壹點兒,也更糊塗壹點兒罷了。他們都是為了“情”而死的,正是因為身上有這樣“人性美”的光輝,當不可避免的悲劇出現的時候,他們便為著這揉進身心裏的親情、愛情、友情慷慨地赴死了。也正是因為這種“人性美”的光輝,故這些人心中也有了“生命之憂”,或是因為死去了遺孤無人照顧,因為死去了情人孤獨冷落,因為死去了家中無人撐柱。是因為有了“人性”,他們平凡的生死才如此感人肺腑,讓慣見殺人、目空生死的沈從文也為了這樣的犧牲動容。從而也使得這種無關利害、沒有緣由的真情和“人性”發揮出了如此大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