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歌大意:
等著我吧——我會回來的。
只是要妳苦苦地等待,
等到那愁煞人的陰雨
勾起妳的憂傷滿懷,
等到那大雪紛飛,
等到那酷暑難捱
等到別人不再把親人盼望,
往昔的壹切,壹古腦兒拋開。
等到那遙遠的他鄉
不再有家書傳來,
等到壹起等待的人
心灰意懶——都已倦怠。
等著我吧——我會回來的,
不要祝福那些人平安:
他們口口聲聲地說——
算了吧,等下去也是枉然!
縱然愛子和慈母認為——
我已不在人間
縱然朋友們等得厭倦,
在爐火旁圍坐,
啜飲苦酒,把亡魂追薦……
妳可要等下去啊!千萬
不要同他們壹起,
忙著舉起酒盞。
等著我吧——我會回來的:
死神壹次次被我挫敗!
就讓那不曾等待我的人
說我僥幸——感到意外!
那沒有等下去的人不會理解——
虧了妳的苦苦等待,
在炮火連天的戰場上,
從死神手中,是妳把我拯救出來。
我是怎樣在死裏逃生的,
只有妳和我兩個人明白——
只因為妳同別人不壹樣,
妳善於苦苦地等待。
這首寫於蘇聯衛國戰爭時期的作品曾感動過當時千千萬萬的人。它的異乎尋常的強烈、執著的情感使任何人讀了之後都會受到觸動。
B·C是蘇聯著名的話劇和電影演員瓦蘭金娜·賽洛娃。當然,西蒙諾夫將此詩獻給她,並非指瓦蘭金娜便是詩中的“妳”,作者自己乃詩中的壹個人物。文學作品、學術著作題贈某人的做法在歐洲由來已久,比如伽利略曾將自己的天文學著作獻給國王———這著作的內容不壹定與受贈者有直接的關系。
我們感覺到此詩自始至終有壹種呼喚的聲音,穿過遙遠的距離和內心的陣陣寒冷,不斷地向愛人傳遞。他沒有描繪槍林彈雨,也不以戰壕中的潮濕、饑餓,甚至身受的傷痛為慮,他的心思在愛人那邊,總惦念她可能遭受的淒雨霜風,憂愁牽掛。正義的戰爭必勝,他堅信不疑。戰爭是死地,勝利總要用鮮血來換取,這壹點誰都明白。既然是責任那就別無選擇,但用生的可能排斥死的可能,這是所有參戰者***同的心理。其中愛人的忠貞不移是戰士最重要的精神支撐力量之壹,戰士如此愛他的愛人,對她可能會承受到的壓力——感受、思念,陰雨,憂傷,“別人不再把親人盼望/往昔的壹切,壹古腦兒拋開”,沒有了我的音信,甚或會有誤傳的消息,像美國電影《魂斷藍橋》中凱蒂在報紙登載的陣亡將士名單上看到克勞寧上尉的名字那樣。
戰爭中後方人感受到的嚴酷也許並不亞於前線的官兵,誰敢篤信自己的親人在血與火的洗浴中平安無虞?愛子不敢信,慈母也戰戰兢兢,他們認為“我已不在人世”實屬正常。蘇聯影片《雁南飛》的女主人公因長期的孤單寂寞及生理上的渴求委身他人;凱蒂因相信克勞寧已死加之衣食無著最終不得不沈淪下去的事例並非鮮見。可以說後方親人在等待中感受的是精神逐漸枯萎死亡的經歷。
詩篇回旋往復,壹次次呼喚,帶著言辭之外的懇求,兵士的求生祈願與親人盼歸的渴望在詩裏緊緊地融合,強烈的情緒因戰火的無情、結果的難以預蔔而化為復雜的低吟。“就讓那不曾等待我的人/說我僥幸——感到意外”,說的是重逢後的情景。“從死神手中,是妳把我拯救出來”愛情的真摯感動天地,勝過了上帝之力。這前所未有的祈禱,在下壹次沖鋒陷陣之前的空隙。
詩篇長久地激動著人們。它是戰爭時前線與後方人們精神的食糧,那些沒能從戰場上回來的人,念過、背誦過這首詩,把它作為獻給親人的最後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