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立寒秋,湘江北去,橘子洲頭。
看萬山紅遍,層林盡染;
漫江碧透, 百舸爭流。
鷹擊長空, 魚翔淺底,
萬類霜天競自由。
悵寥廓,問蒼茫大地,
誰主沈浮?
攜來百侶曾遊。
憶往昔崢嶸歲月稠。
恰同學少年,風華正茂;
書生意氣,揮斥方遒。
指點江山,激揚文字,
糞土當年萬戶侯。
曾記否,到中流擊水,
浪遏飛舟?
徐誌摩的 再別康橋
輕輕的我走了,正如我輕輕的來;
我輕輕的招手,作別西天的雲彩。
那河畔的金柳,是夕陽中的新娘;
波光裏的艷影,在我的心頭蕩漾。
軟泥上的青荇,油油的在水底招搖;
在康河的柔波裏,我甘心做壹條水草!
那榆蔭下的壹潭,不是清泉,
是天上虹揉碎在浮藻間,沈澱著彩虹似的夢。
尋夢?撐壹支長篙,向青草更青處漫溯,
滿載壹船星輝,在星輝斑斕裏放歌。
但我不能放歌,悄悄是別離的笙簫;
夏蟲也為我沈默,沈默是今晚的康橋。
臧克家的 老馬
總得叫大車裝個夠,
它橫豎不說壹句話,
背上的壓力往肉裏扣,
它把頭沈重地垂下!
這刻不知道下刻的命,
它有淚只往心裏咽,
眼前飄來壹道鞭影,
他擡頭望望前面。
聞壹多 死水
這是壹溝絕望的死水,
清風吹不起半點漪淪。
不如多仍些破銅爛鐵,
爽性潑妳的剩菜殘羹。
也許銅的要綠成翡翠,
鐵罐上繡出幾瓣桃花。
再讓油膩織壹層羅綺,
黴菌給他蒸出雲霞。
讓死水酵成壹溝綠酒,
飄滿了珍珠似的白沫;
小珠們笑聲變成大珠,
又被偷酒的花蚊咬破。
那麽壹溝絕望的死水,
也就跨得上幾分鮮明。
如果青蛙耐不住寂寞,
又算死水叫出了歌聲。
這是壹溝絕望的死水,
這裏斷不是美的所在,
不如讓給醜惡來開墾,
看他造出個什麽世界。
舒婷的致橡樹
我如果愛妳——/絕不學攀援的淩霄花,/借妳的高枝炫耀自己;
/我如果愛妳——/絕不學癡情的鳥兒,/為綠蔭重復單調的歌曲;
/也不止象泉源/常年送來清涼的慰籍;/也不止象險峰,
/增加妳的高度,/襯托妳的威儀。/甚至日光/甚至春雨
/不,這些都還不夠/我必須是妳近旁的壹株木棉,
/作為樹的形象和妳站在壹起。/根,相握在地下;
/葉,相觸在雲裏。/每壹陣風吹過,我們都互相致意,
/但沒有人/聽懂我們的言語/妳有妳的銅枝鐵幹,
/象刀象劍也象戟;/我有我紅碩的花朵,/象沈重的嘆息,
/又象英勇的火炬/我們分擔寒潮風雷霹靂;
/我們***享霧靄流嵐虹霓;/仿佛永遠分離,卻又終身相依
/這才是偉大的愛情,/堅貞就在這裏/愛/不僅愛妳偉岸的身軀,
/也愛妳堅持的位置,/足下的土地。
戴望舒的雨巷
撐著油紙傘,獨自
仿徨在悠長、悠長
又寂寥的雨巷,
我希望逢著
壹個丁香壹樣地
結著愁怨的姑娘。
她是有
丁香壹樣的顏色,
丁香壹樣的芬芳,
丁香壹樣的憂愁,
在雨中哀怨,
哀怨又仿徨;
她仿徨在這寂寥的雨巷,
撐著油紙傘
像我壹樣,
像我壹樣地
默默彳亍著
冷漠、淒清,又惆悵。
她默默地走近,
走近,又投出
太息壹般的眼光
她飄過
像夢壹般地,
像夢壹般地淒婉迷茫。
像夢中飄過
壹枝丁香地,
我身旁飄過這個女郎;
她默默地遠了,遠了,
到了頹圮的籬墻,
走盡這雨巷。
在雨的哀曲裏,
消了她的顏色,
散了她的芬芳,
消散了,甚至她的
太息般的眼光
丁香般的惆悵。
撐著油紙傘,獨自
仿徨在悠長、悠長
又寂寥的雨巷,
我希望飄過
壹個丁香壹樣地
結著愁怨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