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河水悄悄流入夢鄉，
幽暗的松林失去喧響。
夜鶯的歌聲沈寂了，
長腳秧雞不再歡嚷。
夜來臨，四下壹片靜，
只聽得溪水輕輕地歌唱。
明月撒下它的光輝，
給周圍的壹切披上銀裝。
大河銀星萬點，
小溪銀波微漾。
浸水的原野上的青草，
也閃著銀色光芒。
夜來臨，四下壹片寂靜，
大自然沈浸在夢鄉。
明月撒下它的光輝，
給周圍的壹切披上銀裝。
（此詩已被選入《外國名詩三百首》（北京出版社2000年版），並已選入人民教育出版社九年級上冊語文課本中）
狗之歌 （劉湛秋、茹香雪 譯）
清晨，在黑麥稈搭的狗窩裏，
在草席閃著金光的地方，
壹條母狗下了七只狗崽，
七只小狗啊，毛色都壹樣棕黃。
母狗從早到晚撫愛著它的小狗，
用舌頭舔梳它們身上的茸毛，
雪花融化成壹滴滴的水，
在它溫暖的肚皮下流過。
傍晚，當壹群公雞，
棲落在暖和的爐臺，
主人愁眉不展地走過來，
壹股腦把七只小狗裝進麻袋。
母狗沿著雪堆奔跑，
跟著主人的腳跡追蹤；
而那沒有結凍的水面，
長久地，長久地顫動。
當它踉蹌往回返時已無精打采，
邊走邊舔著兩肋的汗水，
那牛欄上空懸掛的月牙，
好像是它的壹個小寶貝。
它望著藍色的天空，
悲傷地大聲哀叫，
纖細的月牙滑過去了，
隱入小丘後田野的懷抱。
當人們嘲笑地向它扔擲石塊，
像是扔過壹串串賞錢，
只有兩只狗眼在無聲地滾動，
宛若閃亮的金星跌落雪面。
（此詩已被選入長春出版社八年級下冊語文課本《外國詩歌兩首》中）
我記得
我記得，親愛的，記得
妳那柔發的閃光；
命運使我離開了妳，
我的心沈重而悲傷。
我記得那些秋夜，
白樺樹葉簌簌響；
願白晝變得短暫，
願月光光照得時間更長。
我記得妳對我說過：
“美好的年華就要變成以往，
妳會忘記我，親愛的，
和別的女友成對成雙。”
今天菩提樹又開花了，
引起我心中無限惆悵；
那時我是何等的溫柔，
把花瓣撒落到妳的鬈發上。
啊，愛戀別人心中愁煩，
我的心不會變涼，
它會從別人身上想起妳，
像讀本心愛的小說那樣歡暢。
失去的東西永不復歸
我無法召回那涼爽之夜，
我無法重見女友的倩影，
我無法聽到那只夜鶯
在花園裏唱出快樂的歌聲。
那迷人的春夜飛逝而去
妳無法叫它再度降臨。
蕭瑟的秋天已經來到，
愁雨綿綿，無止無境。
墳墓中的女友正在酣睡，
把愛情的火焰埋葬在內心，
秋天的暴雨驚不醒她的夢幻，
也無法使她的血液重新沸騰。
那支夜鶯的歌兒已經沈寂，
因為夜鶯已經飛向海外，
響徹在清涼夜空的動聽的歌聲，
也已永遠地平靜了下來。
昔日在生活中體驗的歡欣，
早就已經不冀而飛，
心中只剩下冷卻的感情，
失去的東西．永不復歸。
拉起紅色的手風琴
拉起來，拉起紅色的手風琴。
美麗的姑娘到牧場上會情人。
燃燒在心中的蘋果，閃出矢車菊的光色
我拉起手風琴，歌唱那雙藍色的眼睛。
閃動在湖中的縷縷波紋不是霞光，
那是山坡後面妳那繡花的圍巾。
拉起來，拉起紅色的手風琴。
讓美麗的姑娘能聽出情人的喉音。
可愛的家鄉啊
可愛的家鄉啊！心兒夢見了
江河搖曳看草垛似的眾陽。
我真想藏身在綠蔭深處．
藏到妳百鳥爭鳴的地方。
三葉草身上披著金袍，
和木樨草壹道在田邊生長。
柳樹像壹群溫和的修女——
念珠發出清脆的音響。
沼澤的煙鬥冒著煙雲，
黑色的友燼飄在蒼穹。
我悄悄地把壹個人兒懷念，
將隱秘的思緒藏在我心中。
我歡迎壹切．忍受壹切，
歷盡折磨也滿杯歡悅。
我匆勿來到這片大地啊——
就為了更快地與它離別。
我辭別了我出生的屋子
我辭別了我出生的屋子，
離開了天藍的俄羅斯。
白樺林像三顆星臨照水池
溫暖著老母親的愁思。
月亮像壹只金色的蛙
扁扁地趴在安靜的水面。
恰似那流雲般的蘋果花——
老父的胡須已花白壹片。
我的歸來呀，遙遙無期．
風雪將久久地歌唱不止，
唯有老楓樹單腳獨立，
守護著天藍色的俄羅斯。
凡是愛吻落葉之雨的人，
見到那棵樹肯定喜歡，
就因為那棵老楓樹啊 ——
它的容顏像我的容顏。
我不嘆惋、呼喚和哭泣
我不嘆惋、呼喚和哭泣，
壹切會消逝，如白蘋果樹的煙花，
金秋的衰色在籠蓋著我，
我再也不會有芳春的年華。
我的被壹股寒氣襲過的心，
妳如今不會再激越地跳蕩，
白樺圖案花布壹般的國家，
妳不復吸引我赤著腳遊逛。
流浪漢的心魂，妳越來越少
點然起我口中語言的烈焰。
啊，我的失卻了的朝氣、
狂暴的眼神、潮樣的情感！
生活，如今我已倦於希冀了？
莫非妳只是我的壹場春夢？
仿佛在那空音猶響的春晨，
我騎著玫魂色的駿馬馳騁。
在世上我們都難免枯朽，
黃銅色敗葉悄然落下楓樹……
生生不息的天下萬物啊，
但願妳永遠地美好幸福。
白樺
在我的窗前，
有壹棵白樺，
仿佛塗上銀霜，
披了壹身雪花。
毛茸茸的枝頭，
雪繡的花邊瀟灑，
串串花穗齊綻，
潔白的流蘇如畫。
在朦朧的寂靜中，
玉立著這棵白樺，
在燦燦的金輝裏，
閃著晶亮的雪花。
白樺四周徜徉著，
姍姍來遲的朝霞，
它向白雪皚皚的樹枝，
又抹壹層銀色的光華。
(此詩被選入人教版語文六年級上冊第六單元綜合性學習）
再見吧 我的朋友 再見
再見吧，我的朋友，再見
親愛的，妳永在我心間。
命中註定的互相離別
許諾我們在前方相見。
再見．朋友．不必握手訣別，
不必悲傷，不必愁容滿面，——
人世間，死不算什麽新鮮事，
可活著，也並不更為新鮮。
我是鄉村最後壹個詩人
我是鄉村最後壹個詩人，
簡樸的木橋寫進了我的歌聲，
我佇立做告別的彌撒，
用白樺樹葉來焚香拜靈。
點的蠟燭是肉體做的，
已在金色的火焰上漸漸耗盡。
月亮這座木制的掛鐘，
使我的午夜發出嘶啞的聲音。
在蔚藍色田野的小徑上，
很快會出現鋼鐵的客人。
朝霞浸染的燕麥，
只剩下壹些幹癟的籽粒。
陌生的死氣沈沈的打谷場，
給妳唱的歌不會使妳獲得生命！
只有那些馬匹和燕麥，
將為年老的主人憂傷。
風將吮吸盡馬匹的嘶鳴，
像舉辦壹次追悼性的跳舞。
啊，快了，快了，木制的掛鐘就要
使我的午夜發出嘶啞的聲音。
1919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