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杜甫的《戲為六絕句》六首,也是我非常喜愛和重視的。因為這六首絕句是詩聖平生文學觀的寫照,是關於文學詩歌的評論。
第二首是這樣的:
王楊盧駱當時體,輕薄為文曬未休,爾曹身與名俱滅,不廢江河萬古流。
這首詩壹方面高歌贊揚了初唐四傑,另壹方面又批評了那些好高騖遠,夜郎自大,輕薄為文,假呻吟瞎浪漫的人們。而從現在看來,有理由相信,杜甫寫這首詩時,或許把自己生前身後的名聲也考慮進去了。他在另壹首七絕中說:
鄭公粉繪隨長夜,曹霸丹青已白頭。天下何曾有山水,人間不解重驊騮。
這首絕句明裏說鄭虔已死,天下再沒有好的上水畫了;曹霸也老了,可是世人卻不識貨,不懂得欣賞他畫的馬。而這當中蘊涵著的淡淡的牢騷和感慨,和前面說到的《戲為六絕句》第二首壹樣。
在杜甫活著的時候,他偉大的詩歌並沒有人們所重視,當時出版的殷璠《河嶽英靈集》,高仲武的《中興間氣集》都沒有選錄杜甫的詩。豈止是“人間不解重驊騮”,簡直是“人間不解杜陵詩”。
但是詩人並沒有過多的怨尤,他深深地知道:爾曹身與名俱滅,不廢江河萬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