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 偶
編者按:玩偶,真名唐凱,紫陽電信公司職工。他是近五年來紫陽崛起的壹個詩人。知道詩人玩偶的,恐怕紫陽目前還沒有幾個人。在這個物質的時代,文學正在遭遇冷落,更何況詩歌。然而,玩偶,或者是詩人唐凱,對於紫陽而言,他是具體的存在。他的詩走出來了紫陽、安康、陜西,他被外界所熟知。唐凱的詩很前衛、很瀟灑、很有個性,他克服了地域的限制,他的詩歌洋溢著壹種精神的歡快和意緒的朦朧。詩人唐凱正在走遠,那不僅是他的詩歌,還有那個叫玩偶的我們至今尚陌生的名字……
在民俗小區
十多年前,我從這裏搬出去
忘關的窗戶上,依舊有那天清晨的潮濕
那時年輕,什麽都不放在眼裏
誦讀城樓上的‘中原軍區布告’還心懷激蕩
不知什麽時候,不再談論這裏
作為寄居者,我為這裏的淩亂,陳舊感到沮喪
春上,陪友人看民居,穿過東城門
腳下是細若繩索的青石小巷
十字街上的‘七壹商店,依舊販賣著
小雜貨和舊時光,拍照的友人
避過門楣上方暗黃色的革命語錄
把挑檐高墻連帶著碩大無朋的閑散
壹同裝進鏡頭,頭頂是屋檐交錯的窄天空
小閣樓上,不知誰家女子低聲哼民歌
“連登三百六十級,才見鬥大壹座城”
順著濕氣飄來的方向,穿過翠花街、木牌樓
施家溝,壹頭紮進河堤路上滾滾車流
在茶山
在茶山,每個山頭都是我的,多好的嫩芽都為我拱出
或許是我要的太多,早已攏不住連綿山河
偶有恍惚,總是春風亂成壹團
茶隴跑出小獸,植物染上人類的脾氣
早幾年,曾坐在山中與人閑聊,直到風靜茶清
茶花遍染金黃,漸漸詞不達意
山下的小鎮正在隱去
在山上,我就是壹俗人,只想盡情揮霍這滿山的蒼郁
多好的山色都是我用舊的
茶
續水時,那個孩子又出現了,腰上系的圍裙
向後翻起,像馬鞍
壹匹未馴服的野馬,困在小茶館裏
是否懷念草原的遼闊?
我不再專註敏感的世相,轉而探尋體內的隱秘
流水如何匯成湖泊,映射中年的暝晦
空桌上、壹些光線反復碰撞
推敲、尖叫,低聲爭辯
“沸水能續它們的命!快看”
銀針、毛尖、翠峰,每點到壹個名字,它們就從
杯底立起來,露出郁蔥
仿佛喊得是咒語、敕令:“醒來
依照妳們各自的命名,掀起壹場風暴!”
在北五省會館
進院門時,壹群人正往外走,鏡頭的反光
穿透桂花樹下的濃密陰影,感覺有種疼痛將要發生
這別扭讓我稍有停頓,也就忘了交談
忘了門後交錯的陽光追咬著石獅,廊柱上的楹聯
壹幅醒目,另壹幅灰暗,有著自在的隱忍與恬淡
正午的院子有沈靜的美
空戲臺上,空是壹種暗示,由無生有的過程
並非把什麽都藏起來,而是填進去,填滿,滿得溢出來
亦如漫天參差的綠,穿插的質地和光澤
寬容的心態。幾個人不開口,相互溫暖又孤獨
袒露在浩大的春光裏,各自萌發。在春天,水袖都是綠的
甩出來就是壹蓬唱腔
同行的人並不急於登上石梯,觀賞正殿的壁畫
而青石上的浮雕,那些翻騰著雲朵的吉獸
依舊遵循著修煉的法度,蟄伏藏華。彼此相安的釋放
沈浸,心悅臣服的屈從於壹段過往,壹縷陽光
從壹片舊瓦、壹截碑文,壹段不斷放大的傳說中
重溫小鎮的枯萎年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