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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為何物

酒,乃釀造之物。愛喝酒的人,總振振有詞道:“酒是糧食精,越喝越年輕。”我不喝酒,也不懂酒,橫豎辣的難受。可我爸愛喝,在老家時,總是呼朋喚友來喝酒。媽壹面嘮叨,壹面又要招呼爸那群朋友。尤其逢年過節,全家都在忙活的時候,只有我爸在忙著用酒招呼人,奇怪的是大伯他們非旦不提意見,反而事事聽我爸的。當時我就心裏納悶,酒也能喝出震攝力不成?

後來讀詩時,發現許多詩人都是酒鬼。李白,《將進酒》壹詩中,“五花馬千金裘,呼兒將出換美酒,與爾同銷萬古愁。”這種豪放的氣魄;曹操《短歌行》中“對酒當歌,人生幾何?”又道:“何以解憂?唯有杜康。”這種迷茫;李清照《聲聲慢》中,“三杯兩盞淡酒,怎敵他,晚來風急?”這種驅散不了的憂傷……難道酒是消愁之物不成?

再看王維《送元二使安西》“勸君更盡壹杯酒,西出陽關無故人”的依依惜別;白居易《問劉十九》“晚來天欲雪,能飲壹杯無”的濃濃情意;陸遊《釵頭鳳》“黃藤酒,紅酥手,滿城春色宮墻柳”的無限落寞……這酒,看來是人生百味。

直到讀到杜甫的《飲中八仙歌》,看著詩中壹個個率真的性情,我也愛上了酒,雖然我依然不會喝酒。

這酒,原來是和人生百味聯系在壹起的,歡聚壹堂的樂,無法言說的苦,郁郁寡歡的憂,沖冠而起的怒……全在酒裏。這酒,原來是和中華民族情結聯在壹起的,沖鋒陷陣前的壯行酒,好友離鄉的告別酒,取得勝利的慶功酒,國泰民安的團圓酒……也全在酒裏。

愛酒的人,愛的也許並非酒,而是喝酒的過程。所以當聽到有人說“喝多了難受”之時,除了啞然失笑,送上壹杯水,我壹般什麽也不會說。因為往往說這話之人,並非在喝酒前不知道喝多會難受,但依然會去喝,是因為他們愛著喝酒的氣氛。既然是他們喜歡的,我又何必做事後諸葛亮?何必說連篇廢話呢?

就像我爸,即使退休多年,找他喝酒的人仍絡繹不絕,他的老同事,他曾經的學生,他的老同學,甚至我弟弟的朋友都找他喝。媽每次都要嘮叨個沒完沒了,每次媽嘮叨時我只是笑——嘮叨四十多年了,可曾改變了我爸?既然他喜歡酒,何必說那些沒用的?依了爸爸的興致豈不好?

我心裏有數,有我在,我爸不敢喝多。曾經壹次他醉的厲害,我哭了很久,而且壹個星期都沒和爸說話,也沒笑過壹次——我愛笑,我爸最怕我哭,最怕我不笑。從那以後,爸不敢喝多了。

從此媽可得意了,每次爸去喝酒,他總要給我打電話。所以爸的酒友很熟悉我的聲音:“爸,又喝酒呢……”不等我說完,爸就會說“保證不喝多,壹會兒就回去。”接著就聽爸說“閨女查崗,我不敢惹他。”哎,雖然有損我的形象。

雖然爸愛喝酒。可我絕不會讓爸爸因為我的任何事喝酒,他喜歡酒的氣氛,是因為他率真的性情,但若因為某件事去和特定的人去喝酒,壹定掃了些興致,高興比啥都重要。

酒,為何物呢?說不上,不過喝酒時那份熱鬧快樂的氣氛,我也是喜歡的。每每提起酒我腦子裏飄過的畫面是:

大大的玻璃窗裏,溫暖的燈光亮著,滿屋紅紅的窗花開著,滿頭銀發的老人穿了紅棉襖,慈祥地望著子孫滿堂;男人們圍著圓桌推杯換盞,女人們正往桌上擺著各色菜肴,中間放上壹盤熱氣騰騰的餃子;孩子們用手抓著往嘴裏塞著肉,邊塞邊打鬧。笑聲,勸酒聲充滿整個屋子。屋外雪無聲的下著,雪地上紅鞭炮散了壹地,大紅燈籠快樂的照著院子裏的貓啊狗啊……

酒啊,我也是喜歡的,只要不喝多,喝喝也無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