蘆葦岸,是南湖晚報編輯,土家族人。1989年開始發表作品,曾在《人民文學》《民族文學》《中國作家》《十月》《花城》《作家》《山花》《江南》《詩刊》《星星》《北京文學》《青年文學》等,發表過作品100多萬字。
他的《湖光》組詩系列陸續在多家刊物發表後已引起強烈反響。有詩集《蘆葦岸詩選》《坐在自己面前》等三部和詩歌評論集《多重語境的精神漫遊》壹部。2013年獲得 “中國詩人獎”和 “尹珍詩歌獎”;2014年獲得“中國當代詩歌獎?批評獎”;2015年入圍“聞壹多詩歌獎”;2016年入圍駿馬文學獎。
十月的金秋,在菊品齋文學分享會上,我見到了蘆葦岸老師真人。傾聽他創作的心得。
蘆葦岸說:詩歌壹種主情的文學體裁,它的意味也叫趣味,語言意味、哲學意味、宗教意味、自然意味等。
如何讓自己的詩富有創造意味?先從詩歌形態上改變:從主體抒情到敘事日常的漸變,是現代詩歌的發展軌跡。
我們總說文學要創新,蘆葦岸老師從新字入手。
他說:敘事日常的別趣與沈思;底盤與穹頂。下盤要穩,詩意才能上不封頂。詩歌的邊界是無限性的,需要寫作者探測詩意光源,去執著追尋。
作為壹個敏感的寫作者,他總會在瑣碎的生活裏找到象征的意味。
石頭被凍住那壹刻
壹只蠅在壁爐的保溫中抗拒死亡
火焰在爐中妖嬈,空氣彌漫節日的喜慶
更多的蒼蠅已死,在寒冷的絞殺下
它們只剩理論的眼睛。它們看見——
人類抱著恐懼走在背離返鄉的路上
不斷有老者像力竭的馬匹,被時間推倒
僥幸活下來的這壹只蠅
穿過城市的廢墟,在塌陷的黑暗中
被火光喚醒——那些圍爐烤火的囚徒
因為壹只蠅的存在而面色安詳
壹場靜穆的超度,化著石上冰
哢哢的響聲,接二連三,斷斷續續
溫暖讓石屋子,重回現實
火爐上,面包的香味,制造誘惑
熟睡的蒼蠅在夢中獨享王的盛宴
它不拿筷子,也不使用刀叉
食物自動飛進它的胃裏
巨大的飽嗝兒轟然作響,壹個接壹個
當它再次醒來,生活換了頻道
在面具下歡樂的人們,最終成了
面具。比面包香脆的面具
像被常溫烤得昏昏欲睡的人形幻影
再讀這首,生活裏隨意的情緒泄放,巧思,匠心,空氣在畫面裏流動,抒寫著人與自然的***情。
獨自登上湖心島
立即陷入鳥的熱情,它們的南方口音
在叢林裏,閃爍
那種喜悅就像迷霧散盡後的星辰
在叢林之上,閃爍
湖心島,壹個倒裝的天空
迷離小花,開成星光的樣子
那些鳥,看不見,卻無處不在地緊跟著
它們喊著我的名字
那麽隨意,就像熟悉每壹朵盛開的鮮花
我穿行林中,小心翼翼
向每壹叢拉住我的荊棘問好
對每壹只驚慌失措的蜘蛛說對不起
偶爾有松鼠,蹭蹭上樹
大喊:“來者何人?有何貴幹?”
眾鳥回應:“來人葦岸,是個同夥。”
壹片月光、壹條魚、或者街邊的郵筒,在蘆葦岸眼裏都有意境,都是流淌的詩意生活。
我曾經在壹本書上看到,智利詩人巴勃羅?聶魯達的壹段話:每個時代,都有人宣告詩歌的死亡。然而,詩歌總是表現出離心力和永恒性。但丁似乎使詩歌走到了盡頭。但時隔不久,豪幣靚?曼裏帶來了壹線光明,他像壹顆人造衛星,在幽暗中閃爍光芒……歷史就這樣繼續著。
在延續詩歌的光裏,正是有了像蘆葦岸老師這樣的人。
蘆葦岸老師說:文學是人學,“我”就是詩歌的中心,生成自己的精神風景,完善自己的格局塑造。要做到求真意誌,從真出發,抵達真善美。
壹個寫作者的思想境界,決定他作品的高度。把眼光所解及到的,用文字來展開生活裏最真實的壹面。
就要回壹趟娘家了,淩晨四點的火車
那個遠隔千山萬水的家
第壹次以體面的方式接納了她的請求
兩年前,壹個叫“阿叔”的人把她
許給這個海邊小鎮後
杳無音訊
她的丈夫,壹個木訥的有輕微癔癥的中年人
從此占據了她的惡夢
壹年後,她的兒子開始對她傻笑
……生活靜靜平息下來
路多遠,水多長?她壹無所知
爹和娘,弟和妹,土屋和門前的老槐樹
還好嗎?那個曾經在半路上出現的“阿叔”還
好嗎?山梁上的紅杜鵑和滿坡的馬桑花還好
嗎?那個發誓要娶她的對門山哥還好嗎?
……淚水順著耳根流進被窩
她緊咬著牙,祈禱鬧鐘醒來
給兒子添的新衣,為丈夫買的新藥早就備好
滿滿的兩個大箱包,會把她帶上火車
兩天壹夜後,壹個偏遠的縣城將會把她拋下
黃包車用五個鐘頭讓她抵達壹個長梭羅的小鎮
然後,徒步翻越兩座大山,再轉個彎彎
天黑時分就能進屋
窗外的月光守著她,把回家的行程盤算了
壹遍又壹遍……
這首詩歌所創造的形象人物,真實,貼切,接地氣。讀蘆葦岸的詩,我們總會找到自己的影子。
用蘆葦岸老師自己的話說:我的文字無濟世之力,但詩歌寫作足夠讓亂象紛紜中的我做自己的上帝,創造最好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