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歌毫無疑義是有節奏感的,而且詩歌也講究節奏感,不論是寫作還是朗讀,說壹個人寫詩寫得差,可能就會提到“妳的詩沒有節奏感”。村上春樹曾提到的寫作的節奏感,這種節奏感不同於音樂性。音樂性在節奏方面是內含節拍感和節奏感的,當然音樂性包含更多的東西。
從音樂專業來講,它包含四要素:節奏、旋律、音色、和聲,這種節奏感就是作為類似於音符的諸要素在壹個故事回環裏的主次強弱模式,以及這種主次強弱模式在整部作品裏按照主次強弱的行進關系進行的有機組合。
寫小說節奏感比較好的像羅蘭、沈從文這些人,他們的作品就洋溢著音樂感。沈從文的《邊城》,整部小說就像翠翠在夢裏折虎耳草時聽到的儸送二老唱的湘西情歌,纏綿詩意,原始自然。而羅曼羅蘭的《約翰.克裏斯朵夫》則是大氣磅礴的十三樂章交響詩,飽含人情冷暖和人性變遷,這種錯落的節奏感讓觀者的心與情***振,壹同顛沛,壹同憂樂。
不論詩歌還是音樂,還是文學作品,其好的節奏感總是能打動人心,並能在不同情感層面感動人心的,這之間並沒有太多神秘的色彩。
以音樂為例可以分析壹下為什麽不同節奏感的音樂可以撥動心弦,而且會撥動很多人相似的心弦。
最原始的音樂樣式是只有節拍的,節奏是節拍的發展,像和聲、音色、旋律都是後來比較高級的產物,那些最原始的音樂就是不同節拍的組合,在現在的非洲原始部落音樂裏,這種純節拍式的音樂是仍然能找得到的,有的甚至包含非常豐富的節拍模式,節拍可以以簡單周期的方式把音樂擴展地很遠,造成循環往復又穩定發展的效果,有點像音樂樣式裏的卡農。
最簡單的節奏模式是原始的人在實踐中對人,和人生活的自然的各種節奏的模仿,比如人的呼吸、奔跑、行進、做愛的喘息、呼呼的風聲、鳥的啁啾、水流、海浪拍打巖礁、日月的交替還有四時冷暖等等,那時候的人類還處在未開化的蒙昧之中,對於壹切的感知是簡單直接、原始樸素的,而人類現今復雜的思維和情感模式正是在此種原始的模式之上生長出來的,於是當人們聽到某些節奏的時候,類似於這些節奏的情感就會被喚醒,而原始的這種節奏模式即是在本能層面上觸發人的情感。
詩歌是有節奏感而沒有節拍感的,只有節拍感時,詩歌中的那個迷思和情感便被機械地切割了,連同詩歌的形式美也會蕩然無存。
拿海子被改編成歌的《九月》做例子:
目擊/眾神/死亡/的草/原上/野花/壹片
遠在/遠方/的風/比遠/方更/遠-
兩拍子按照強弱讀,這首詩已經慘不忍睹了。周雲蓬唱的《九月》就很棒。
音樂是可以同時有節奏和節拍的。節拍實質上是固定的拍子模式,是最簡單的節奏,但它卻不是我們通常所說的真正的節奏。十九世紀象征派詩人魏爾倫說“奪回音樂從詩歌那兒奪走的東西”,應該說音樂從未從詩歌那兒奪走什麽,有些東西詩歌中壓根就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