介紹:趙麗華,女,詩人,中國作家協會會員,國家壹級作家。先後在《南方周末》《中國民航》《晶報》《東方新報》《都市女報》《蘭州晚報》等幾十家報刊開辟隨筆專欄。參與主編《中國詩選》《中國詩歌選》。曾擔任第二屆魯迅文學獎詩歌獎評委,兼任《詩選刊》社編輯部主任。現居廊坊。 而她近來的代表詩的風格稱為梨花體。今天,對於壹位經常上網的人來說,如果他不知道詩人“趙麗華”,以及與她相關的“梨花體”和“梨花教”,那麽他肯定是落伍了。當“木子美”、“芙蓉姐姐”、“後舍男生”等等網絡名人“俱往矣”的時候,詩人趙麗華被“無意”發現,並迅即成為探討中國詩歌價值的“導火索”,引發了壹場關於詩歌意義及創作前途的大論爭,這種論爭也從網絡空間影響到現實世界。
“新詩的發展已經到了前所未有的尷尬困境,我認為它有必要回歸到師法傳統的路子上來。”10月16日,首屆兩岸三地人文社會科學論壇在南京大學落下帷幕,壹位與會代表有所感觸地告訴本報記者。值得壹提的是,此次論壇的主題是“中國文學與文化的傳統及變革”,本報記者結合近日沸沸揚揚的“趙麗華現象”對有關與會代表進行了訪談,試圖從這壹角度撥開中國詩歌發展的迷霧,厘清相關討論誤區,探討詩歌的何去何從。
困境:新詩已經走火入魔?
南京大學中文系博士生導師徐有富教授表示:“盡管目前網絡上對趙麗華詩歌褒貶不壹,但是這至少說明了壹點,就是大家還是非常關心中國新詩的命運與前途。”
他認為趙麗華的詩歌之所以在網上引起如此強烈反應的壹個原因,就是“明顯的口語化寫作”,“而這壹問題歷來爭論不斷”。他舉例說詩人艾青在1939年的時候寫過壹篇文章《詩的散文美》,其中提到有位工人在墻上寫了壹個通知:“安明!妳記著那車子!”艾青認為“這是美的,而寫這個通知的也該是天才的詩人。”可是艾青到了1980年出版《詩論》的時候,“把這句話改為‘這是美的,而寫這通知的應是有著詩人的秉賦’。”
徐教授分析說:“前後形容詞的變化,也說明了艾青先生對口語化寫作的態度的轉化。大詩人況且如此,何況壹般網民呢?如果正常評價的話,還是對詩歌的前進有推動作用。但是,如果像有個叫陳修元的說什麽‘她是不甘寂寞故意嘩眾取寵,這和在大街上撒尿以引起別人的關註是壹個道理’,就不太合適了!”
他進壹步指出:“盡管唐代詩歌中也有‘床前明月光’,‘飛流直下三千尺’之類的大白話詩句,但是這真的就是大白話嗎?孤立地看這幾句詩是大白話,將它們放在整首詩歌來看,就不是大白話。哪有壹個大白話非得七個字壹句或五個字壹句,押韻、平仄都搭配呢?許多詩句表面看來是大白話,實際上都是經過加工的,而經過加工的具有鮮明節奏的非自然語言,才是詩歌語言區別於其他如小說等文學作品的最大特點,由此角度看,即使晉代傅玄的三言‘雷隱隱,感妾心。傾耳聽,非車音。’也不能說是大白話。”
另外,徐有富教授也反映說,“部分網站上的調查問卷設計的有問題,那些選項本身就存在誤導的嫌疑,網民只能在前提錯誤的邏輯條件下進行回答,而由此得出的結論也必定不能正確表現問題。”
南京師範大學文學院博士生王卓華對徐教授的觀點表示充分肯定:“口語寫作的初衷是為了讓詩句入俗,但是入俗也並非全部口語化,並且口語化也還是不能脫離壹定的格律。”王卓華表示,“很少關註新詩,因為感覺新詩已經走火入魔了。”
突圍:以音樂性拯救詩歌?
南京師範大學文學院博士生王卓華在分析自己不關註當下詩歌的原因時說:“伴隨著白話文運動,新詩從壹產生就已經割裂了中國文學的傳統,不僅脫離了民族性,還脫離了詩歌的傳統,因此新詩從壹產生就先天發育不足,而這種不足也有違詩歌自身的特征。”
王卓華所理解的詩歌的特征至少有兩個,“壹個是音樂性,也就是詩歌在形式上的節奏美和韻律美。二是真性情,也就是思想上的真實性和個體性,脫離了這兩個特征的詩歌,只能淪為斷行式的無病呻吟。”
因此,王卓華指出:“當下的詩人們不能僅僅學習西方,更應該回到傳承古典傳統,汲取傳統精神上來。”
記者采訪時獲悉,徐有富教授剛剛完成的壹篇論文題目就是《與音樂結合——新詩發展的壹個重要途徑》,文章認為:“與音樂結合是新詩發展的壹個重要途徑,現代歌詞也是新詩的重要組成部分,歷代歌詞都是詩,與音樂結合是我國詩體不斷發展的動力所在。”
徐有富教授通過研究認為:“就中國詩歌發展史來看,詩與歌合則雙贏,分則兩傷。譬如宋詞與元代散曲,由於大批優秀詩人與劇作家加入了創作隊伍,拓寬了詞曲的寫作內容,提高了詞曲的寫作水平,因而使得詞與散曲成了宋元兩代具有標誌性的詩歌體裁。而明清的民歌時調,由於沒有多少詩人參加創作,雖然也有不少優秀作品,但是總的題材是狹窄的,寫作水平也不高,因而不可能獲得宋詞元曲那麽高的地位。”
臺灣師大國文系潘麗珠教授在學術論壇上的演講就是《詩歌吟誦的時代意義與創意教學示例》,“如果說把音樂性作為詩歌的壹個特征的話,那麽吟誦詩歌就是把音樂性付諸實踐。不管是創作還是教學,不管是詩歌理論還是詩歌精品,音樂性都是壹個如影相隨的法寶。”
來自臺灣政治大學中國文學系的學者劉順文也指出:“詩歌現在已經很難界定,因為古典詩歌有壹套行之有效的評價標準作為參照系,而新詩基本上無章可循,現在不是談論詩歌好壞的時候,因為有些文字到底是不是詩歌我們都還難以確定。”
80後作家韓寒曾在自己的博客中“炮轟”當下詩歌界,引起了眾多詩人的強烈不滿。壹位香港學者解釋說:“引起詩人們強烈反應的原因是因為韓寒扯掉了詩人們的遮羞布,讓長期以來邊緣化生存的詩人們突然暴露在陽光之下。”
另壹位來自香港的中文學者幹脆說:“新詩的發展已經到了前所未有的尷尬困境,我認為它有必要回歸到師法傳統的路子上來。”
前途:應該反思的到底是誰?
南京大學中文系傅元峰博士平素也寫詩歌,並且他對詩歌的發展壹直比較關註。本報記者就趙麗華現象對他進行采訪時,他直言:“這已經不再是壹個詩歌現象了,而是壹個網絡現象,壹個文化現象。”
他認為“所謂的‘梨花體’只是趙麗華很少壹部分的作品,而真正代表趙麗華水平的並不是這些所謂的‘梨花體’,並且趙麗華也不能代表中國當下的詩歌創作水平。”
傅元峰博士指出,近段時期出現了壹系列值得關註的現象,比如說詩歌軟件的出現,北京詩人也夫進鐵籠中體驗生活,莫小新教授裸體授課等等,“表明了整個時代浮躁的態勢,這種浮躁態勢下,詩歌遭遇惡搞,並非偶然。”
網絡上到處可以看到網友們模仿“梨花體”的作品,對此,傅元峰博士指出:“平民化、大眾化和普及化對詩歌所產生的影響,都對詩歌起不到積極影響,並且還可能有損詩歌的審美思想。文化專制的時代,時代被利用為宣傳工具;文化浮躁的時代,詩歌被利用為惡搞對象。”
“我認為在這場爭論中,談論詩歌的意義與前途毫無疑義。”傅元峰博士認為“被網友惡搞的作品是趙麗華的實驗性寫作中比較失敗的作品,但是這些作品被迅速放大,讓趙麗華和‘梨花體’成為攻擊的靶子,真正值得研究的倒是網友集體表現出來的集體無意識心理。”
結合以前的“網絡暴力”現象,傅元峰博士把它的產生歸結為“瞬時性、跟風性與偶然性情緒的宣泄”。“而這種缺少獨立思考、缺少冷靜意識、缺少平民情懷的網絡暴力,壹起打開了文化情緒的閘門。”
傅元峰博士還引申開來,說“前段日子比較出名的三部電影《英雄》《無極》《夜宴》,都已經在接近80後的文化範例,他們是想象中的影像,並不具備現實的品質。以及江蘇作家葉兆言、蘇童等人在嘗試的重述神話寫作,也預示著他們進入了現實品質流失的過程之中。”
“所有的文化人和作家都漂浮起來時,只剩下病態虛弱的想象力,陷入了沒有現實意識和問題意識的境地。”傅博士擔憂地說。
就趙麗華事件而言,傅元峰直言不諱:“需要反思的不是趙麗華和當代詩歌,而是盲目參與的網民們的集體無意識,這就是我們時代的文化浮躁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