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父母賜我的名姓,還給故鄉。
山川曾經濯我面目,我終究不能以山為冠、以水為帶,做壹個樵夫釣叟。
此時,我仍是無名姓之人,尋找安身的草舍。天地如此寬宏大量,我終會找到自己的臥榻。
春花錦簇,讓少年、姑娘去采吧!這世間需要年輕的心去合夢,壹代代地把《關雎》的歌謠唱下去。不管江山如何易容,總會有春暖花亂,這是江山的道理,它必須給年輕的心壹處可以寄托的夢土,讓他們毫不遲疑地去尋夢中人。
夏風蛙鼓,讓給莊稼夫婦去聽吧!柴米油鹽的日子總要有人去精打細算,這世間才會有壯碩的孩童。土地不管如何貧瘠,它總能種出可以果腹的糧食,這是土地的道理。只要還有最後壹戶莊稼夫婦願意胼手胝足,石礫土地也能養出健壯兒女的。
秋夜的星月,讓給寒窗士子去賞吧!經籍固然白了少年頭,那些千古不滅的道理總要有人去說破,這世間才能懂禮數。
臘月的冷冽,讓我獨嘗罷!
我願在這方圓百裏無村無店的山頭搭壹間簡陋的柴屋,儲存薪木,在門前掛起壹盞燈,招引雪夜中趕路的人,來與我煮壹壺酒。
我是個半盲的人,不論是尊貴之身,還是白丁流民,我都把他們請進喝酒。
我是個半聾的人,不論是江湖恩怨,還是冤家宿仇,既喝酒就不宜多說。
我是個半啞的人,人的故事,山川風月比我更清楚;要聽道理,士子僧侶比我更了然;要問路,樵夫釣叟比我更熟知。
妳若問我姓名?我說,柴屋、青松、白石、暮雪,隨妳稱呼。
妳若問我,走的是哪條路?我說,是哭過能笑,記時能忘,醒後能醉的那條小徑。
妳還要問我是什麽樣的人?我說,是個春天種樹、秋天掃落葉的人。
妳若要不知趣地往下逼問我想要做什麽?我便抽壹根木頭,給妳壹棒,說:?想打遍天下問我這話的人。?